接下来的日子就这么平静过着,沈图立功被封为碎玉侯,苏倾河待得越久便越吃惊,身处朝堂的氏族从来看不起江湖门派,而这绣羽堂的华丽,却远比身为湖广总督曾经的家更奢侈。就连规矩,这楼里都是充满了仪式感,真正是不可多说一句,不可多走一步路。
这天晚上,苏倾河偷偷跑去楼的最高处,他一手扶栏,探出身子去看那远处的景色,京城核心的一切尽收眼底,任是谁看了都会陶醉其中,
“是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忽听耳边一个声音,
“这绣羽堂的最高处,只有父亲和我可以来。” 苏倾河眼角余光,就是属于沈图独有的那一身正红。
不知如何解释的苏倾河只能沉默。
可接下来,他并没有遭到预想中的为难,沈图反而接着道,
“你不妨抬头去看看,这天上的景色,也许你会觉得更美。”
苏倾河一惊,不由自主抬起头,灰蓝的无边无际的天空中只剩一轮淡色的弦月,看得人内心生出万般愁绪。
“与其缅怀既往,不如寄希望于未来。”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牵住了他,苏倾河愣愣看着沈图,后者又笑着拿出了盏华贵的琉璃灯,
“可惜的是,今晚这天上呐,有月却无星,” 他将琉璃灯递给苏倾河,“这灯送给你,就当是代替今晚天上的星星。”
苏倾河一手被沈图牵住,一手拿着那流光溢彩的灯笼,琉璃灯在这夜晚是如此的明亮,那一刻,眼前的红衣少年,手中的温暖与色彩,照亮了苏倾河许久以来封闭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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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少楼主喜爱明亮,又偏爱红色,这绣羽堂到了晚上便会点起无数支红烛。苏倾河正数着红烛的数目打发这难耐的时间,他再一次看见了沈图。
“为了温柔的事,又睡不着了吗?”
“嗯。” 苏倾河一点也没隐瞒,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依赖上了这个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少楼主。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你一定喜欢。” 沈图开口,
苏倾河默默跟着他走过蜿蜒漫长的阶梯与回廊,走进了一间画室。
“这画室里面藏着的画,就连父亲也没有见过。”
苏倾河本就醉心书画,可自从投奔这绣羽堂,他就再也没有心思再创作,看到这画室中满目的工匠之作,他的眼睛都亮了,
沈图就站在一边,等着他。苏倾河一幅幅欣赏着挂着的山水鸟兽,沈图在一边欣赏着这一身才情的少年。
“今晚,我也有个礼物送给你。”
苏倾河惊喜的问道,“少楼主是要送我一幅画吗?”
沈图看他开心,心中也是高兴,“不,这画室就是送给你的礼物。不过呢,作为回礼,你也要送给我一些东西。”
苏倾河又不说话了,沈图要的回礼,他如今一个落魄少年怕是给不起,
沈图却开口道,
“我只想,等你有心情了,为我画一幅画作为回礼。”
苏倾河没想到,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女儿也能生得如此贵气,路花的身上完全看不见江湖生死场中摸爬滚打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令在座各位江湖英雄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在这令人炫目的光彩下,苏倾河孤零零坐在长桌一角,一杯杯喝着酒。
一截红袖拦住了他继续倒酒的手,又是那沈图,苏倾河只顾埋头饮酒,都不晓得何时这位少楼主坐到了自己身边,
“别喝了。”
苏倾河到底是喝多了,这话落入耳朵里也是晕晕乎乎,手上却又去够那酒壶,
见此情景,沈图干脆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把他拽离了宴席。
这回,苏倾河倒是酒醒了几分,“这么重要的场合,少楼主你也太任性了…….”
沈图满不在乎道,“这绣羽堂日后就是我的,我就是绣羽堂,这点场面我都不敢,日后还怎么树威严,立规矩。”
苏倾河这才发现,这江湖之巅的少楼主,到底是与自己一个出身官家的不同,沈图身上的那股气势与自信,压得他既惭愧,又羡慕。
“我也不是不让你喝酒,”沈图又开口,“只是,喝酒就该尽兴的喝,为了那样不高兴的场合而喝闷酒,我看了不舒服。”
“我们去画室吧,我去拿父亲的珍藏,我们喝个痛快。”
品酒自然也是出身官家的苏倾河的擅长,可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醉了,他却品不出这酒来,
“这酒我好像没有喝到过…”
” 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
听闻此言,苏倾河朦胧的目光里透出几分不解,“新丰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原以为少楼主是不会喝的。”
沈图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不重要,我只是喜欢李商隐这诗而已。”
大概是两个人都太醉了,下一刻,沈图居然端起杯子,去喂苏倾河,一杯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