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州虽不大,但城前有河,背靠燕山,气候景色极佳,在北地实属难得。况且这里距京城只有五十里,贵人们骑马坐轿不消半天就能到。这么多年,无论外面的世道如何金戈铁马、边声四面,战乱的风从未吹到这里,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仿佛着了魔一般默契,有意让烽烟避开了这座小城。昂州素有“如春”美称,既指季候,也说太平之景。
若说京城是富贵迷人眼,那昂州城便是繁花乱君心。
要说这日的昂州城与往日也未有什么不同,一片繁花似锦,处处花红柳绿,舞榭歌台前,车如流水马如龙,更别说,是在昂州四大花楼之一的霖铃馆门前。
女子身着月白长裙,外罩天青烟云纱,颜色略暗但更显身姿摇曳。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半绾的发髻上只插一支白玉簪,不像是哪家的闺秀,更不似哪户街坊的碧玉小家女。想也是,便是昂州较他地民风开化,也没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敢在霖铃馆前如此逗留。
她站在霖铃馆前,抬头望着招牌,唇角微斜“夜雨霖铃终不怨。”抬腿便迈了进去。
当她进入霖铃馆那一刻,原本喧嚣不已的大堂顿时鸦雀无声,男女老少都望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她面色苍白,恍惚中看去过于透凉清冷,算不得倾国之貌,亦不是娇媚可人,但她美得着实大气,无半点女儿家的拘扼之态,气质更是卓尔不群,既被众人如此注目,也神态如常,看不出丝毫羞涩。
“诸位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请主事的出来吧。”过了好一会儿,女子见众人皆呆若木鸡,无人回应自己,才微微皱眉开口。
众人这才发觉自己已错愕许久,回过神来,或一杯杯灌酒,或低头加菜不语,或继续与姑娘调笑,一时间,楼内又喧闹如常,只是各人怀了个人的心事罢了。也有那不知无高地厚的姑娘,频频向那女子投去嫉恨剜人的目光。
女子并不理会这些,见一位打扮甚是艳俗招眼的中年妇人忙不迭从楼上小跑下来,心知这该就是主事儿的便倚着柱子等她上前。
“奴家是这霖铃馆当家的白妈妈,不知姑娘有何贵干?”那妇人一边涎着脸说话,一边不住地上下打量。如此风华大气的美艳,怪不得方才众人那般痴样。她若能留在霖铃馆,定然是棵摇钱树,但有如此气韵的女子,必不是池中之物……这……还不知她为何而来。女子倒也不在意她的目光,“可否进一步说话?”
“好,好,楼上有雅座,小姐请。”
“我要找一个人,”女子开口道
“小姐说笑了,要找人还不容易,这楼上楼下的还不都是人吗?不知姑娘要找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白妈妈满脸媚笑,皱纹上的脂粉扑得太多,随着被挤压的皮肤颤动,直往下掉。女子看了她一眼,不愿再与之多废口舌,从袖中拿出一张画像,另有一锭白银,放在桌上。
“这是我要找的人。”
只瞧白妈妈眼见了真金白银,也未作何反应,只是依旧赔笑道:我这儿每日客人来往太多,奴家人老眼花真是记不住。”
想也是,此处虽为瓦市勾栏之所,但能在大名远扬的昂州霖铃馆主事儿,也定是见过世面的。
西楼出谷寻人已近一年,也与各色人物打过交道通晓了不少人情世故,见状即掏出两片分量不轻的金叶子。先不说叶子外观如何精美雅致,单单是看这金子的成色就足以令人瞠目。更别说这金叶子脉胳清晰可见,栩栩如生,识货之人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家之手。
白妈妈这下立马喜笑颜开:“小姐出手真大方啊!”说着,便拿起画像端详起来,还不放悄悄把先前那锭银子收入袖中。
画像中是一位男子,约莫有二十来岁,白衣胜雪,剑眉星目,虽不晓得画像与真人有几分像,也能隐隐看出他春风笑意中自有一番凛冽之气,只是不易察觉罢了。乍一瞧,好一位气度不凡的英俊公子。
“啧啧,好英俊的公子啊,跟小姐正相配呢,可是姑娘的情郎?”
女子面色一沉,冷声道:“找人!”白妈妈忙道:“是是是,奴家多嘴了。这公子……是有些眼熟,但我这儿每日熙熙攘攘,确实不知哪位姑娘接过……”
那女子也不看她只是又丢出一片金叶子。
“小姐真是爽快人哪!我这就把姑娘们都招呼过来听小姐问话,小姐稍等。”说罢抱着银子出了门。女子冷哼一声,转头望着窗外。
不过一二刻,霖铃馆的姑娘已全数到齐,站在天堂内。话说:女人多的地方事儿就多。可不正是,众姑娘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嘟嘟囔囔,甚是热闹。
白妈妈尖着嗓子喊一声:“姑娘们,这位小姐要找人,你们可曾见过画像上的这位英俊公子啊?”
小厮拿着画像挨着给每位姑娘看,凡是看着画像的姑娘,都连连惊叹画中人俊朗不凡的面容。等所有姑娘都看过一遍,好戏这才开场。白妈妈涎着脸对女子说:“小姐,真对不住,小地。。。啧。。。唉。。。”这嘴上抹了油的老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