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与银屏同坐在梨木桌旁对视着,美人儿望美人儿,也是别有一番风情。两人相视一笑,方才人声嘈杂场面混乱,并未仔细端详对方容貌,细看之下,都不禁露出赏悦之色来。
银屏乃昂州“琴”“棋”“书”“画”四大花魁之首,自然是极美的,丹唇皓齿杏眼桃腮,举手投足间极尽魅惑风情。而与银屏那种扎扎实实看得摸得的美艳不同,那女子的美是朦胧的,乌云青丝鹅蛋脸,长眉入鬓琉璃眼,处处好看又处处不是她最好看之处。眼下一点泪痣,恰似白雪茫茫中开出的粉桃骨朵,七月天日盛之时绽开的雪莲。
那是一种身处于声色犬马之地,寻芳客也不会将她误认的清冷。
论年纪,她大概比银屏还要年长些,但细看她的脸,凡是历经人事者都不难看出,那还是一张女孩的脸。此刻的她,眼中也已不见寒意,甚至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银屏姑娘,方才多有冒犯,实属无奈之举,这点心意就当作我的歉意,请姑娘收下吧。”说着,拿出一个荷包,放在银屏面前。
银屏打开荷包,内里竟有三片与先前一般的金叶子。
“这……这太贵重了,奴家不能收。”银屏忙把荷包推到女子面前。
“没什么不能收的,既然给了姑娘,便是姑娘之物了,如何还有收回的道理?何况,我还有事要请教姑娘。”女子此时端着秀雅温笑,已与方才楼下之时判若两人,银屏略略颔首笑道:“那奴家就此谢过小姐了,不知小姐要问何事?”
“你与他在何时何地因何相遇?与那……那画中之人。”女子眉心隐有缠结,想必那人,必定是女子十分关切之人。
银屏注意到女子眉头微结,心下已明了八九分,缓缓开口道:“那日,奴家前往宝翠湖畔散心,不料一时恍惚落入湖中,欲沉之际,有位白衣公子救奴家上岸,这位公子,正是画中之人。”
“那,他可曾对你说过什么或留下什么?”
“并未留下什么话或物件,那位公子救下奴家后,只是柔声叮嘱奴家小心,便匆匆离开。现在一想,那也已是半月前的事了。”银屏说话时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开罪于她。
“哦,……”女子的眉头并未展开,反而更加纠结,纤纤素手在桌上不住的画着圈圈。“那姑娘方才为何对我说慌?”她目光忽然一动,定格在银屏姣好的面容上。银屏面色有异,仿佛未料到女子会突然问及,但也只是一瞬,略略清嗓,挂上几分笑意:“是奴家的不是了,奴家若说了,小姐可不能再怪罪了”。
“无妨。”“是了,奴家……奴家是有些嫉妒小姐的。”说罢侧首悄悄望了女子一眼,见女子神情如常,才继续道:“那公子确实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呢,既有有侠义心肠,奴家自知不是我辈可图及的,本就不敢动什么心思。只是……今日一见小姐,才知什么叫神仙眷侣,一时被嫉妒迷了心肠,才会对小姐说谎。"一口气说完,她好似也面色坦然起来。
“奴家虽是风尘女子,却也盼着遇到一位真正怜香惜玉的良人,只是人心难测,前来捧我的公子大爷虽多,也无一人真心愿带我脱离苦海。眼见公子与小姐,真是羡刹奴家了。”她皎齿咬着下唇,小脸飞过一片红晕,刹是好看。女子带着笑意暗道这霖铃馆的花魁之名果然并非虚来,除了姿色过人,她亦有讨人喜欢之处。
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开口道:“你嫉妒归嫉妒,可要明白。我与他并非一对,更谈不上什么神仙眷侣。姑娘可是嫉错人了呢!”
银屏心里原有几分不自在,但听女子这样一说,也心生奇怪,问道:“公子若不是姑娘的情郎,为何要这般大费周折寻他?难道是兄长?又或是……”她面露惊色,“难道是仇家?”
“都不是,他是我的什么人,恐怕连我自己都。。。”女子隐有落寞之意,言语中不禁多了几分萧瑟,“他于我,约是亦师亦兄罢。”说罢望着窗外,不再开口。
银屏望着女子恍若天人的背影,缓缓道了一句:“那倒是可惜了了……”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女子回首,已是寻常神色,“银屏姑娘,劳烦请白妈妈来一趟吧,我有事与她相商”。
“不知小姐有何吩咐?”少顷,白妈妈那张精明世故的笑脸,已出现在女子面前。
“白妈妈,我有一事要与你商量,只盼您答应呢?”女子也含了笑,回首道。“呦,这话儿是怎么说的,小姐有事,吩咐一声就是了,说什么商不商量的呢?这是要折奴家的福啊。”
“白妈妈言重了,这是一点心意,请笑纳了吧。”女子随手拿出一只金镶玉长簪,插入白妈妈髻间。“白妈妈,我能否在您这霖铃馆小住几日?”白妈妈只顾着掂量发间的金簪,并未听清楚女子所言,只忙着点头“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了……”猛然一抬头“小姐说什么?”
“我说,我要在这霖铃馆住下了,白妈妈可答应?”女子伸头揽揽自己鬓前碎发笑道。白妈妈目瞪口呆,半日才问“小姐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