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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1 / 2)

她自小就多梦,小时候没少为这被穆怀风嘲弄过:都说心宽体胖,你看着白白胖胖,心思还挺重。

梦里又回到被穆怀风救下那日。

那时,她刚满十岁,那时,她还不是西楼,她叫唐满回。

当年青都府颜郡唐家,也曾风光一时。唐家虽算不得世家贵族,但自她曾祖起三代为官,到爹爹掌家时也是书香满门,荣华无缺了,在整个青都府地界也是叫得上名儿听得着响儿的大户。爹爹虽官职不高,好在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性子,加之家底厚实又为人忠厚好结朋友,自然乐得做个富贵闲人。除了娘亲的怒气抱怨,他每日倒也无甚烦心事。

爹爹是长子长孙,唐满回在家行二,上有长姊下有小妹,姊妹三人皆是娘亲姜氏所出。倒不是爹爹情深专一,而是姜氏乃颜郡出了名的牛脾气,娶妾纳小这种事,别说爹爹胆小心善,就算多送他几个胆子,也是提都不敢提的。爹爹也并未因膝下无男而对姊妹三人缺失疼爱,更没有轻视对姊妹三人的教诲。

倒是娘亲,总因为唐二小姐特别了些,更偏爱长姊与小妹。长姊懂事温柔,打小就是颜郡出了名的美人坯子,小妹虽年幼却机灵伶俐惹人疼爱,只有自己白白胖胖傻乎乎,若只是生得外貌如此还能落得个娇憨的印象,可惜这副外表下偏偏配了个总生出些稀奇古怪念头的头脑,三不五时总能招惹些小麻烦,可不就成了娘亲眼中的生性顽劣的胖妞妞。

那日是冬至,北方人家家家户户都要包饺儿的。爹爹要吃羊肉馅的,独独那一日厨子没备下羊肉,一家人原本热热闹闹出门下馆子吃羊肉饺儿,只有磨蹭惯了的唐二小姐拖拖拉拉一直未出,将将穿戴好打开房门正要出去时被管事的王伯一把推了进去,她才后知后觉院中不知何时已燃起大火。

时隔多年她还记得,王伯常穿的那身土黄衣裳被血染透,无数刀剑伤口近乎将他原就单薄的身子穿透,左耳不知被哪来的乱箭射掉了,半边脸血肉模糊。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房门关上,摔倒在屋外。他最后嘴里念着的是“二小姐躲好了,躲好了,莫出来莫出来。。。”

他冬至那天没吃到饺儿,他掉了一只耳朵。

她能感到屋外的刀光剑影在逼近,隐约知道家人已在火光中血溅几尺,她看不见,也不敢看,大火封住了所有的出口,她出不去,也不敢出去。爹爹从不与人交恶,不会是仇家上门寻仇,那是闯进流寇山贼了吗?莫不是。。。

撕心裂肺的哭喊在火红的衬托下格外惨烈,她只有十岁,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被吓住忘记躲起来。但由不得细想,未几那熊熊大火就弥漫到眼前,烤焦了自己的最爱的翠觳罩衣,浓烟渐渐封住她的眼耳口鼻,她能感觉到生命在慢慢流逝。这就是五感尽失的滋味吗?

白衣胜雪的少年就是在此时出现,像一株从天而降的琼枝瑶草,负手而立于烛天火光之间,为她驱散四周烈火浓烟。

“我带你走。”

她合眼的最后一刻,脑海中猛地冒出先生常讲的,以前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那种样子。

如仙如谪。

我是看见神仙了吗?我要死了吗?

等唐满回再次醒来已在?山脚下,这里还在青都府管辖内,但距颜郡已是几十里开外。

睁眼片刻,她试着动弹几下,身上每处都酸痛不已,要坐起来十分费劲,但脑子已经完全清醒。放眼四周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房间里,而是一片陌生荒凉的丛林中。

并不见那一身白衣似有天人之姿的少年。那绝不可能是做梦,难道真有神仙相救?

她依着粗大的油松半靠起来,回想昏倒之前的画面。鼻腔中仍留有呛人气味,身上一副烟熏火燎过的模样,甚至几处隐有血迹,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那。。。爹爹。。。娘亲。。。她不敢再想,却不得不想。不似看起来那般憨傻,就算只有十岁,早智如她已经明白,她再也没有家了。

起先是悲伤,紧接而来便是恐惧。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暂不说往后,看天色已近黄昏,天一黑山野丛林少不了有饿狼野狗出没,眼下她怕是活不过今晚。

唉,若是难逃一死还不如与家人一同去,好歹能在地下团聚,如今要被野兽撕烂了身体吞食了骨肉,连个全尸都留不下。真到那一刻,如何才能少些痛苦死去。。。她平日就爱胡思乱想,这下更是满脑子怪念头。

“咦,你醒了?还能自个儿坐起来,体格子是好啊。”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打断这些奇怪又无用的思绪,她强撑着转身向一侧看去。

啊,竟是那个白衣少年。隔着两三丈远看,他大约只有十五六岁,已比一般成年男子高上不少,身材精瘦却不显弱质,姿势架势一看便知常年习武之人。

等他走近弯腰向她,仔细确认是否身体无恙时,唐满回才看清,这是何等神仙一般的人物。清风朗月?面如冠玉?是又不全然是,她自认不是见识短浅的孩童,却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只觉搜刮尽这些年读过的书本,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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