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们没有发现我的注视,我偷偷瞥到他们兜帽下漏出来的惨白皮肤、血色发丝还有额头微微鼓起的……大约是角吧。”
“因为这些人都是尼尔族与人族的混血——他们都是……《隔离法》下的‘携带传染源极强的遗传基因缺陷’的七等公民。”
雷泽慎重的想了想说出来后的后果(被嘲笑、被讥讽、被暴打)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他们在不该出现的地区里上了不该进入的电轨车中——自爆了。”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这里是否存在缉查部执法不严、私相授受或是什么监守自盗……不在乎!我只想知道……”
他舔过起皮的嘴唇,尝到一股浓郁的血味,迟疑不定的抬起头:“你们那天有没有彻底排查完三节车厢内的乘客?所有乘客!”
“因为……他们全被邪-教徒自爆的血……头发丝一类的给沾上了。希望你们将其全部隔离了……我不确定到底要不要说。”
“——我需要来自缉查部官方发出的证人保护!我不想死!”
雷泽吼道:“我看到了!他们其中一个经过我身边时,我看到他脖子上圈着很多黑色发丝……这些混血种有粉色的、红色的、紫色的和橘色头发的。”
“但我从没见过有黑色头发……黑的在灯光下泛着蓝光!就在我们即将交错时,他对我说了句——”
鸡皮疙瘩又爬上雷泽的身体,他吸了吸鼻子。
这次没有浓腻温热的血浆上涌到喉咙,只有针扎似的痛楚。
他打了个寒战,感觉到两侧太阳穴因刺痛而跳动,脑中似乎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翻动。
但大雾将一切都掩埋在最深处,只留下静,死寂幽暗的静。
“他说——神与你们同在。”
“他居然说——神与你们同在。”
“不知道你们查看监控时有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睛,虽然我们只对视了不到一秒……我看到他的眼珠仿佛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红膜。”
“在薄膜下面是无数涌动的黑线——他的眼睛就像一个装着无数活蚯蚓的红色塑料袋……一个廉价的、临时的、快要破损的塑料袋。下一秒他就自爆了,就在我面前爆炸了。”
“我看到血。”
不对。
雷泽飞快改口道:“不……是数以万计的黑色丝线。每一滴血里都藏着一根黑线,这些黑线大范围无差别的钻进车厢内的每个乘客身上。”
“你们真该好好查查这些人了……或许已经晚了。为什么那么巧,无论是远是近,”
“我们会考虑的,”安柏看着通讯器说,“这跟雾隐会有什么关系?二十万在哪?”
“……”
他说的还不明显吗?!
这些穿黄衣的邪-教徒有极大概率是雾隐会里的狂信徒!
他们身体里的黑线——寄生虫、传染病、杀伤力巨大的基因病毒——这些都有可能!
外面一堆后患无穷的问题等着缉查部去解决,他居然还要在审讯室里问他:
‘这跟雾隐会有什么关系呢?!’
雷泽血流加速,冷笑连连。
即想用力掴下一掌,打掉安柏脸上的傲慢,又想不明智的嘲笑安柏的‘不专业’。
——突然,他的同事开门进来,也带来一丝凉爽的风吹醒雷泽。
他瞬间闭上嘴,不再言语。
“你就是雷泽.伊尔吧?”
开门进来的这人是个四十来岁的黑发男人,快步上前解开雷泽身上的束缚带:
“一个叫塔弥的人刚刚来为你保释,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他手法利索的拔下雷泽太阳穴与十根手指上的‘测谎仪’链接器时,暗地里朝安柏比了比四根手指。
暗指为雷泽做保的人花了四十万星币,这可是个大手笔……以保释五等公民来说,一般花个一二十万即可领走嫌疑犯了。
“……啧,真幸运!”
安柏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对雷泽丢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你不会永远幸运!你身上的罪远没有洗清,我会盯着你!”
雷泽喝下一支恢复剂,又在胳膊上注射两针营养液。
“小年轻办案积极嘛……别生气,”有着一双犀利黑眼的男人朝他笑了笑说:
“出去后不要做出违法乱纪的事,五等公民的人在那样的几区最容易被染黑。早点搬出去吧,走吧,外面下雨了,路上小心点。”
男人搀扶起雷泽,他趁机扫了眼男人胸前的工作牌:
姓名:秦淼。
部门:白映星-天海市-六区缉查部分部。
职务:刑侦组第二大队队长。
他站好后,男人松手时背着监控死角往他手心里塞入一枚芯片。
“出去后好好干,”秦淼笑着勉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