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沉默了一瞬, 她说:“我不能确定。”
秦湛抬起了头,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 但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理智。
秦湛道:“按理说,被打进炼狱窟的人不可能再出来, 但温晦我不能确定。若是四十年前的他, 想要从炼狱窟中出来至少得花上百年, 甚至千年的时间——但这四十年里,在炼狱窟这样的地方,他若是没死,而是继续拼杀修炼了下去, 到底什么时候会出来, 出来后修为又有几何——我不能确定。”
阙如言的手抖了一瞬。时至今日, 这天下早已没有人能让秦湛说“不确定”这样的话,可她如今却说了。
阙如言问:“那、那如果他出来了——”
秦湛微微笑了笑,她对阙如言说:“还有我在。”
“燕白与不知春在。”
阙如言顿住,她望向秦湛。秦湛还是那样, 她的背脊挺拔,眉目若春山含笑。她对着阙如言最害怕的事做下了允诺, 简单地如同一句问候。
若是温晦席卷魔道重来, 我们该怎么办?
秦湛说,她和一剑江寒还在。
只要燕白与不知春未断, 只要他们俩还活着, 就不会有正道被魔道逼进绝路的事情发生。
秦湛总是自信的, 她的自信其实会无意识地感染很多人。当年是这样, 如今也是这样,阙如言看着秦湛,便也觉得哪怕温晦从炼狱窟中逃出也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阙如言突然笑了,她说:“你说的也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怕也是没用的。应战便是。”
秦湛露出了微浅的笑,她道:“师姐担心的事情,我游历时会去探查。无论如何,师姐的预警,我记下了。”
阙如言叹了口气:“我倒希望是我多想。”
她替秦湛准备了些救急用的丹药,又叮嘱了她一些在外需要注意的事情,方才放她走了。秦湛和阙如言告了辞,便去见徐启明。
越鸣砚一时没有跟上秦湛,他留下多问了阙如言一句话。
越鸣砚问:“阙师伯,我的祖师……那位魔尊温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何你与师尊提到他,都是这样谨慎的态度。”
阙如言道:“你师父如何说?”
越鸣砚低声回答:“师尊未曾正面回答过,一剑前辈倒是说过,他说祖师乃‘天下无双’之人。”
阙如言叹了口气,她道:“是啊,温师叔……他是天下最引人向往之人,也是天下最令人胆寒之人。”
阙如言并未见过温晦几面,但每一次都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作为阆风剑阁阁主时的温晦有多令人向往,作为魔尊的温晦就有多令正道胆寒。
阙如言记得他在剑阁上被他们这些小辈逗得大笑,也记得他在北境前一剑出鞘,引得万人化骨。
温晦是什么样的人呢?
阙如言想了半晌,竟也只能说出一句:“温晦,就是温晦。”
越鸣砚来到筑阁的时候,秦湛已经将事情同徐启明说好,只等越鸣砚取下眠冬剑,借予徐启明来做剑鞘了。
徐启明一眼瞧见了越鸣砚,笑道:“小越来了,你师父送来的龙角够大,我给你琢磨了好几个样子,你过来看看,喜欢哪个,我再根据眠冬的样式调整。”
越鸣砚看了看秦湛,秦湛对他道:“去。”
越鸣砚便取下了剑上前,徐启明带出了图纸给他看,同时接过了眠冬,记录下了眠冬的各项数据。这一次越鸣砚已无法进入筑阁了,在徐启明得了必须的材料后,他与秦湛两人只能在屋外的待客亭等着。
秦湛低首,见越鸣砚并不言语,眉心轻蹙着,指着茶壶的手也不由顿了一瞬,她问道:“怎么了,阙师姐和你说了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越鸣砚闻言,正撞进秦湛的眼里。秦湛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连她的眼睛也是一样。越鸣砚看着秦湛的眼睛,微张了张口,忍不住问:“师尊从不懈怠修行,为得就是预防有朝一日,魔尊会从炼狱窟中挣脱吗?”
秦湛像是没有想过越鸣砚会这么问,她怔了一瞬,但也并不想随意敷衍自己的徒弟。
秦湛道:“是。”
“他不停下脚步,我也不敢停歇。”顿了顿,秦湛更是道:“实际上,我收你为徒,也是为了修行。”
这个答案倒是超乎了越鸣砚的想象,燕白在一旁原本只想当个安静的听客,直到秦湛说出这样的话,他实在是忍不住,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低声骂道:“秦湛,秦剑主!这话是能说出来的吗?这话是该说出来的吗!”
师徒感情还要不要了!
燕白是服了秦湛的思维方式,他对越鸣砚连忙开口试图补救:“你师父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
越鸣砚问:“有用吗?”
秦湛道:“有用,我的修为精进不少。”
越鸣砚闻言笑了,他笑得少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