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太阳半斜,沈府安静的只剩蝉鸣。
沈鹊一事柳氏并未直接询问,只是带走了沈明珠和沈鹊,留沈落独自一人长跪祠堂。
这回真是祠堂。
沈落自嘲的笑了笑,苍白的脸滴落汗水,不一会儿侵蚀柔软蜀锦。
素白的长裙底下染着淤泥,盛开在纯白的世界。
“大姑娘,请吧。”
门外嬷嬷的声音异常熟悉,细细一想,是那日带沈落进小黑屋的嬷嬷。
只是,她是说大姑娘?
忍不住睁开狐疑的一双眸子,竹制的木门徐徐被人从外面敞开,逆着白光,沈明珠挺直脊梁,恰与她对视。
推沈鹊下水的沈落,不是沈明珠。
沈落有些没劲。
虐文女主太善良怎么办?
“你怎么来了?”
她明知故问,没看她,脊背挺得笔直,看着佛像心若无物。
“这件事我和你一起密谋,说来我也是罪魁祸首,总不能让所有的责任都被你一个人担了去。”
她还未完全利用她,关系当然要搞好。
耳边纤细的声线一滞,沈落侧旁传来细碎的布匹声,半晌,手中一热。
“这是什么?”
“礼尚往来。”
“噢。”
沈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她的意思是手头黑乎乎又热乎乎的是什么。
她张了张口,选择性闭嘴,小脸鼓鼓的,盯着手中的五黑糕,思考着是否挑战。
“你该不会没吃过吧?”
安静不做声的沈明珠突然开口,沈落一惊,手中的东西滚落祠堂漏水的缺口。
“噗…”
倾泻如瀑的笑声打破沈府死一般的寂静,沈落怒气冲冲的转头,恰不是往日如坠寒潭的冰冷,那双杏眸暗含着少女的倔强与高傲。
几年前,沈明珠在祖父家看过一只白猫,老爱瞪人看。
总气鼓鼓的摇着尾巴,雪白的皮毛亮晶晶的,瞪人时碧蓝的眼镜圆圆的,像极了除夕夜万家门前的灯笼。
她试着忍住这股笑意,试一下没成功。
上一个没吃过五黑糕的人还是慕云深。
“别笑了。”
沈落别扭的说了句,扭头眼巴巴的看着沈明珠撑满五黑糕的食锦囊。
桃花谢她滴水不沾,空腹难言,遇上宵禁,她抿了一口茶水,如今肚子实在难受的紧。
一定是这具身体不曾吃过苦,一旦空腹便难受的紧。
沈落暗道。
曾今她在寸草不生的荒野上滴水不沾三天三夜也不曾出过事——一定是这具身体不行。
她反复说明,孤傲的扭头跪佛。
“这是母亲怕我们饿着送来的糕点,你真的不吃一口?我刚才吃了好多,现在也吃不完这么多啊。”
沈明珠到母亲跟前请罪之时早已饱腹,这些她是特地为沈落带的。
但她不说。
母亲纵然再宠沈皎皎,她也看不出半分温情,父亲亦然。
虽然沈落不是她,但沈明珠看来沈落甚至比沈皎皎还要可怜。
凭她多年看人的本事,沈落过的每一天都不快乐。
这是她能看出来的,她不了解沈落过往所经历之事,也不曾叁与其中。
但…都过去了。
她想让眼前的,愿意为她站出来的姑娘快乐一点,也算报答她为她报仇之恩。
“你真吃了?”
沈落不客气的拿过食锦囊,小心翼翼的捏了一小口,放在嘴里尝尝。
皮黑肉嫩,醇厚不腻,香味逸散口腔,随之而来的辣味伴着酥和麻——着实是准确无误的跳入她所有的忌讳。
“怎么样?好吃吗?”
上辈子深宫十二年,沈明珠不知道厨艺是否退步,浅浅的尝试。
好在沈落没有驳回,乖巧的点了点头。
不是好吃,是刻在骨子里的军人素养告知她不能拒绝。
沈府的家规是柳氏定,名义上的沈家家主沈俊林平日忙着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甚少出现。
罚跪两日后,柳氏贴身的嬷嬷亲自带走沈明珠。
沈落依旧。
好在她留了一些糕点,合着春露半夜三更送来的水和食物支撑了五天。
五天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沈俊林回来了。
当晚,被关的沈落得到解放,拖着流血的身体独自舔舐伤口。
晚间,柳氏接风洗尘,府内众人聚席。
夜间的蝉叫哼两声,鳞次栉比的楼阁庭轩托起一轮皎洁的明月,清辉如练,人影错乱。
府内小厮丫鬟来回忙碌,草坪间隐约能看见一张圆形桌,周围摆满了夕雾和桔梗。
春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