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尚林苑,不巧在永巷内撞见了薛掌令,他匆忙告知我已被戚怀远下令禁足在了掖庭偏厦,而那偏厦就在寿和殿莲池以南背阴处。
“姑娘今日究竟是何苦呢?真是急死下官了,带人找了半天,也不知姑娘去了哪里,如今怎还有心思打扮?”他衔忿问道。
我微微垂眸,将语气低了下去:
“卑职在御前失态,咎由自取,这就先行告退,清整好内务,即刻迁至偏厦,不打扰大人了。”
我走向苑内,却看到几个宫侍正忙内忙外帮我收拾着书阁中的物件。
我回身,只见薛大人嘴角牵起岑笑,微微挑眉道:
“这杂务的事儿就不劳姑娘费心了,陛下还要问姑娘话,正在寿和殿候着呐,姑娘快去吧!”
我淡然道:“谢大人垂顾。”
总算被赶出来了,等我搬去那清冷偏厦,或许就能找到办法溜出宫外。
*
暮色迟,春寒渐起,禁从带我来到了寿和殿。
御前宫侍见到我,相互对视一眼便匆匆退了下去。
我跪在吞吐着寒气的理石上,看着戚怀远放下手中尺简,那幽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不紧不慢道:
“这么晚召你前来,朕是想让你考虑清楚,像你这般出身之人,若无位高权重者矜恤,早已沦为阶下囚,更不可能奉职为官,你能有今日的福气,离不开朕与众臣的垂青。”
戚怀远这样的少年帝王,对那些在御前唯唯诺诺的柔弱女子应是极度厌倦的,于是我借着酒胆,面不改色回道:
“今日臣于承华殿前扫了陛下龙颜,目无尊长,理应重罚,从今往后定不敢再任性妄为。至于贼臣萧元,他在余幼时便弃余不顾,身为将帅竟致使本朝蒙羞,不配为人,臣与他已无半点情分可言。臣一心为国,蒙受陛下皇恩,但求能够效忠于陛下。”
他挽袍走下玉阶,来到我面前,轻勾丹唇:“那你可否告诉朕,今晨自出了承华殿,你都去过哪里?”
我心头不由一紧,掌心渗出汗来。
“不愿说也无妨。”他懒懒地道,目光开始毫无遮拦地在我脸上游走。
少顷,我感觉到面前那道目光似是定在了某处,周遭空气仿佛也跟着凝滞下来,我心中愈发不安。
接着他便冷言问道:
“你和那白绛巳,究竟是何关系?”
果然在这深宫里呆久了,人指不定会憋出什么疯病来……
“白少主与微臣师出同门,在九壬山时便以同袍相称。”
这宫里还真是“八面来风”。
“先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陛下。”
自承华殿接风后我还未来得及用膳,忍着腹中绞痛福身,眼前一阵晕眩,怀远帝见状赶忙伸臂来扶我,不料我裙底一滑,身子不由向前倾去,怀远帝竟顺势将我揽入怀中。
“陛下自重!”
我慌忙脱开身,却被缚住了手腕,他猛地一拢臂,将我带至身前。
面前那双瑞凤眼泛着绯红,他嗓音一沉:“留下来,陪朕。”
我闻言直吓得发不出声来,只得惶恐别过头去,眼前堪堪浮起水雾。我奋力想要推开他,却猝不及防被打横抱起,双脚忽地便了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