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刘树,小声发问:“刘兄,如今这种情况,我们应如何是好?”
刘树依旧双手抱胸,眉眼之间颇有些不耐之色,语气如同拉家常般自然:“不过一些暴民罢了,你我只需深入思考关于田律内容,其余与你我又有何关系?”
刘树说着,看了看温丽湘。
温丽湘不再言语,眉头略微蹙起,身子蠢蠢欲动。
烈日下的王业已经冲进了平房。
又听李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道:“那老妇人话也说得不错,一女嫁二夫,是有违礼法,应当按规矩办事。”
温丽湘心底有了些怒气,两人的脸在同一时段下,变得陌生。
耳旁不知怎的,又响起裴肃朗那日在她耳旁说的话。
“而是将你心中的所想所悟写出来……”
她并不想无动于衷,她为这些处于水深火热的农民想要做些什么,她想再看看这些人脸上浮现出笑的模样。
就像每回跟阿爹去巡田一样,丰收的季节,人人脸上洋溢着最幸福的笑容。
这种感觉达到了极致。
她并非是那种想到什么就想做什么的人,她时常习惯在心里权衡一番。
什么事,她该做。什么事,她又做不得。
可裴肃朗的话给了她极大的催动力,让她更有底气去做些什么,她不知道这种心底深处的勇气为何来自裴肃朗。
只觉得本应如此。
于是温丽湘做了,她心脏突突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腔。
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挤入狭窄平房,里面已经堆满了人,桌上牌位被扫到地上,供奉的水果咕噜噜滚落一地。
蒋霜疑被推到地上,刚刚还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然乱做一团,深蓝色粗布襦裙上沾满灰尘,怀里死死抱着陆兴得牌位。
她涕泗横流,眼里却满是决然,“你们还想爪子?!屋头的粮食,钱都被抢完了,现在我老头子都死了,你们都还不让他安生!我跟你们拼了!”
蒋霜疑又止了哭,满脸愤然,将牌位放在身旁,快速起身,似要和王业拼个你死我活。
温丽湘挤入屋子,已费了她好些气力,头发被挤得散落一些。
堆放粮食的屋子高度极高,这间屋子恐有两丈高,白墙捣开一个一尺宽高的窗户,阳光光线映射进来,光束里浮尘飞扬。
光芒映照在温丽湘双颊微粉的脸上与发丝上。
她疾步拉住蒋霜疑的手臂。
蒋霜疑目露疑惑。
温丽湘朝她安抚一笑。
蒋霜疑渐渐冷静下来。对头王业举起锄头的手也停在空中。
温丽湘瞟了一眼立在空中的锄头边缘,心里发怵,心知这一锄头下去,恐脑袋都是要掉下来的。
她稳下心神,朝王业微微顷身,道:“这位大哥您好,我是当朝尚书令裴大人手底下做事的小官,因受大人所托,特来岁同乡走访,还请大哥手下留情。”
王业一听裴肃朗的名声,气就焉下去了。
裴肃朗,谁人不知,人人都说那是造福百姓的大官。
王业吞咽口水,又将手中锄头放下来,道:“那还请这位大人站在一旁就好,莫要伤到大人了。”
温丽湘心下一松,觉着裴肃朗的名头分外好用。
她道:“不瞒大哥,我次次前来便是听说此处出了一桩闹绝户之事,还请大哥容我问陆夫人几个问题。”
虽说他们这地是在长安城外,平时却也见不得什么贵人。因此王业连大气都不敢喘,连连点头:“大人,你先问,你先问。”
其后,隐有讨论声入耳。
“啥子叫绝户?”
“这个蒋霜疑怕不是惹到官差了?”
”我看她蒋霜疑今天死定了!”
“……”
温丽湘又转过头来,对蒋霜疑行了一个礼,顿顿,道:“陆夫人,现在你手中是否还掌有你丈夫名下的田契?”
蒋霜疑微睁大眼睛,望着温丽湘。
温丽湘将蒋霜疑表情映入眼底,心知自己猜得不错。
这陆兴得与蒋霜疑应是没有后,陆兴得恐又是将田产全部留给了蒋霜疑。
因此蒋霜疑才成了“户后”。
至于陆兴为陆兴绍两兄弟……
温丽湘的眼眸少有含着犀利,觑向乡啬夫王传兴。
本一脸轻松的王传兴脸色果是变了变,扭着脖子往人群后方看去。
脖子上的肥肉一条一条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