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
分明早就该死。
王传兴的口气比起刚才毋庸置疑起来。
人人都知道婊子的归属就该在不断证明忠贞的路上。
蒋霜疑只看向陆小婉的坟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我的小婉,我的小婉啊……”只可惜,无人听得进她近乎呜咽的哀鸣。
跟上山的农人们先是谨慎看她,再对她拳打脚踢。
蒋霜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跌坐在地,额头的冷汗与脸颊的血肉糊在一起,眼里闪烁血红的光,直勾勾盯住站在一旁的陆兴为与陆兴绍,口中仍旧骂,
“你们还做不做人?!污蔑陆兴得不雇农不说,还要挖我女儿的坟!你们不得好死!!我蒋霜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陆兴为的脸顷刻沉下来。
陆兴绍则是再看了看陆兴为的脸。
王传兴掩饰性清清嗓子,手忙脚乱地叫人堵上蒋霜疑的嘴,再把她捆起来。
一切做完后,蒋霜疑仍不住挣扎。
王传兴脸上浮现不耐,眼里狠光必现,“等蒋霜疑女子的尸体挖出来,就把蒋霜疑弄去浸猪笼子沉塘!”
蒋霜疑愣了一下,身子颤抖,只睁大眼睛看人重复挖土动作,刨开可埋人的土坑。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太阳已从温丽湘脸上落到她肩头。
她的脚站得有些发麻。
心脏随着铁锄挖土的声音“突突”跳动。
她想裴肃朗拥有的权力那般大,前世就算是她的家族也难以撼动半分,究竟又有什么理由站在这等待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时机。
这简直荒谬!
温丽湘向来柔和的眼睛泛起冷意。
她终是忍不住了。
撩撩衣摆,径直朝蒋霜疑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拦住她的是裴肃朗。
裴肃朗伸手挡在她身前,宽大的袖子展开几乎完全裹住她身影。他的眉头似乎更添了几分严肃,连眼睑下方的那颗痣也散发出不可忽略的冷意。
就这么不发一言,表明了自己不容被抗拒的态度。
温丽湘第一次觉得冷漠是如此的具象化。
“大人,难道你还没听清楚吗?”温丽湘不曾刻意压低声音,不过她的音色如她的脸那般柔和,弱弱的,传不到多远,“他们要掘坟,也要将陆夫人这么活生生的人沉塘。”
裴肃朗疏离的眼神终是投过来,与她的视线对上。
半响,裴肃朗出声,也没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所以呢?”
温丽湘因裴肃朗明知故问,双目微微发红,连气息也有些不稳,“难道不该去阻止?有什么比一个人的生命还重要?”
裴肃朗挑了挑眉,漆黑的眸子似乎起了些波澜,顿顿,他又道:“你可知这次来这岁同乡的目地是什么?”
“记录名田制弊端。”温丽湘皱皱眉头。
裴肃朗稍有缓顿,便又转过头去看那一群人影,“救人也是同样的道理,追本溯源,解决其根本问题,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温丽湘眉头又蹙紧了几分。
青川却是瞳孔微微放大,视线在裴肃朗身上停留一会,又去看看温丽湘。
大人何时又会这般细致耐心地向旁人解释自己的用意。
裴肃朗因着橙黄色的阳光眯了眯眼睛,“本官听刘树与李寉提起,其一,流水席由陆兴为亲自操办;其二,蒋霜疑本该是陆兴得名下田产所继承者;其三”
裴肃朗稍微顿了顿,收回视线,略微低头,看向温丽湘:“刚才你也应当听见,那跪下的农人口口声声说陆兴为帮他拿回了他曾经所拥有的土地。由此推断,陆兴得名下大部分田产实则都在陆兴为头上。”
“也就是说,陆兴为继承了陆兴得名下田产……”温丽湘接话,刚说出一句,便摇摇头,“不对,陆夫人分明是户后身份,按理说田契也当由她保管……”
温丽湘说着,便发觉其中不对,她瞳孔微缩,微仰头望向裴肃朗的眼里一震,“原来陆兴为为的是……”
他哥哥的田产。
裴肃朗点到即止,不再多言。
温丽湘却顺着这条线索,思绪不可抑制地蔓延,默念了念三个名字。
陆兴为。
陆兴绍。
王传兴。
眼见青松树木高大,郁郁葱葱。
耳旁拂过微风,松针在枝头摇摇曳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温丽湘脊背却一阵发寒,目光不自觉看向陆兴为陆兴绍的身影。
她想,若是陆夫人当真死了。
这田产自然都得归在陆兴为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