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光芒斑驳洒地,映照松针影子,透过缝隙形成无数闪烁光点。
王业奋力举起堪比他整个人还高的锄把柄,铁制的锄头上面浮洒着影影绰绰的太阳光。
在人的脸上勾勒出最为锋锐的一条线,带起强劲风力将蒋霜疑披散的头发砍断。
锄头尖沾染血迹。
“歘——”
血液从蒋霜疑脸颊飚出,她的脸被挖掉一块拳头大小的肉,隐约可见里面森森白骨。
“杀……啊——”
蒋霜疑双目呆滞,说话声音变了调,转而变成凄厉又悲惨的惨叫,震得连高大的青松也颤了颤。
王业眼里疯狂渐退,被这声音吓得收回手,连连往后跌退数步。
与年龄并不完全相匹配的眼里,倒映一片看不见的血的汪洋。
锄头“哐啷”落地,还粘连在脸边的那块未完全挖下来的肉也一齐掉落层层枯叶中。
就是见惯了比这还血腥场面的农人也忘记反驳。
“呵呵呵……”
所有人敛气屏息。
蒋霜疑那刚看起来还不堪一击的身躯却仿佛站得更为笔直,发出怪笑。
“王业!你忘了吗!霜儿那么乖的小姑娘被你亲手砍死了,用的镰刀,你忘记了?!”蒋霜疑看起来不像个活人般,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割了一块肉,脸上冒出汩汩新鲜且有热度的血液。
她极轻抬手,捂住自己流血的脸颊,粘黏黑白混杂的头发丝,眼睛定定盯住王业,“你怎么下得去手呀,又或者为什么不痛快一点,霜儿被削了半张脸,她肯定痛得很,没听到霜儿惨叫的声音吗?她分明就是在你眼前死的。现在你咋个又要来挖我女子的坟?难道你忘了霜儿的死法了!?”
蒋霜疑的语气句句加重,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王业一夜之间染白的头发让他整个人显得越发灰败,
他直摇头,满是沟壑的脸扭曲变形,颧骨以上的皮肤全部发红,像是田间犁地的老黄牛哼哧哼哧喘粗气,“你个鬼婆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霜儿是我的女子,我为啥子杀她,我为啥子杀她?!分明是你!分明是你这个鬼婆娘!!要是没有你,没有陆兴得那个龟儿子,我的女儿咋个会死!咋个会死!!”
王业言辞激烈,他本忠厚老实,蒋霜疑却逼得他骂出如此污言秽语。
他分明第一时间将女儿埋在江边,用大把大把的泥巴遮住她的身体,被砍掉一半的脑袋,以及满是眼球爆出的双目。
为什么!为什么!
还是有人说他杀了霜儿!
王业还未褪去红血丝的眼里又涌上一层血雾,恶毒便停留在里面,不至于让所有人都发觉。
霜儿是他的女儿,
怎么可能是他杀的呢!
王业再以极快的速度捡起锄头,锄头尖对准蒋霜疑的脖子。
再使劲一点,
再快一点,
就好了。
这样,霜儿就不是他杀的了!
王业脸上狰狞如鬼魅。
·
如此大的阵仗,王传兴离王业大概有七八步的距离,忙揩了揩额上的汗,发觉王业不对劲,冲还在不知如何是好的农人大声喝道:“还不把王业拉开,出了人命哪个负责!”
说到底,他也不过一个乡啬夫,那里又担得起一条命!
于是在锄头又一次要落到蒋霜疑身上时,离王业最近的王二拉住锄头柄,一把将王业拽了出去。
“王哥,你咋个了,就算蒋霜疑这个女的该死,你也不该这么冲动!”
王二一把扔开锄头,走上前,又将王业扶起来,“王哥,你没得事嘛?”
王二与王业屋子隔得不算远,且王二还未成家,孤家寡人,王业一家免不了照拂。
一来二去,王二与王业关系也算不错。
在王二印象中,王业就是在一众乡人中也是极为老实的,对谁都是和颜悦色,若是哪家盖房子,砍麦子,他必然是第一个要去帮忙的。
眼下的举动,显然超出王二的认知。
王业勉为其难笑笑,朝王二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搀扶。
王二觉得那笑比哭还难看,晃眼又察觉那张脸黑下去不少,“王哥,你到底……”
王业推了一把王二,不管不顾朝王传兴下跪,“王乡啬夫,快让我们把这个女人杀了!杀了她!!!”
王传兴还未理出个头绪的思路被打断。
王业的脸色虽然难看,却还是老实至极。
王传兴不得不暗自分给陆兴为一个眼神。
陆兴为眉毛微蹙,连带着胡子也动了动。
王传兴明白了陆兴为的意思,将王业从地上扶起来,“你这个话说得也对!”
既然蒋霜疑已成为众矢之的,何不再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