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慕一月后收到来信，当日，他身骑一马，从南境赶回京城。
因穆湘是身染疫病而亡，为防止疾疫扩散，她的尸体及随身物件皆就地火化，杨慕回到京中，只看到一盒骨灰。
穆家将穆湘牌位放在她生前所居的房子里，那儿陈设未变分毫。杨慕待了整整一月，此后回到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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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瑞十七年，杨慕再次回到京城。他到穆湘房中，柳霞也在。二人相视无言。傍晚，韩礼提酒而至，三人于牌前共饮。酒过三巡，已有醉意。
韩礼出声埋怨：“你们真是狠心，四年了，从未回来过。”
杨慕与柳霞皆是沉默，只顾灌酒。
这一晚，几乎都是韩礼在说话，明明四人中，除了她，就属他话最少。
夜半，柳霞忽醒，眼角仍挂热泪。她借着烛光，看向牌位。方才梦里，她看到许多欢乐的场面。
她曾有过许多那样的时刻，在母亲身边之时，在湘湘身边之时。
只是，斯人逝，朝云再不是朝云，故乡再不是故乡。
翌日，丁香照例来收拾房屋，只见二人胡乱躺着，屋中酒气尚是浓郁。她叹口气，将窗户打开，又叫人去准备醒酒茶。
她从房间退出，路过园子，忽而呢喃：“原来，那杨树业已可乘凉许久了啊。”
过两日，杨慕与穆彦喝酒。穆彦已是微醺，开口道：“前几日赵御史同我父亲闲聊，谈到了你。赵家幺女温婉贤良，我父亲似有撮合你二人之意。”
“我戍守边境，如今并无娶妻之心。”
穆彦又饮下一杯，这酒甚辣。
“她……她若是知道了，定会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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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慕离京前，将杨树移到穆湘庭院中。一棵杨树瞧着已长了几年，一棵杨树瞧着已长了几年，叶子滴着绿，互相挨着，阴影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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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杨慕的军队都会有新兵加入，新兵们总会发现，将军有个作画的习惯，所画皆是一名女子。那女子约摸二九芳华，眉眼如烟，温柔飘渺。落款皆同：未亡人杨慕。
他偶然翻阅古籍，其上写着：慕，思也。
他看过不少悼念亡妻之词，阅过些许夫妻阴阳相隔之话本，那时只想着，他与她必是相携到老、百年后同穴而眠，而今重看，竟字字写他。
将军白发苍苍时，那女子仍是二九芳华，眉眼越发的温柔。
将军一生所求之事惟二，一是戍守边疆保家国，二是与那女子喜结连理。
只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