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嘴一直在骂,也没有闲着。
岑朝逼的额角猛跳,他蹲下去,拇指抵上女孩的脸颊,倪清漾眼神涣散,似乎失去了神智。
他拇指抵在小姑娘的脸颊上,眼睛因为心疼而泛红,“阿漾,你这样攥着她,祖母也会疼的。”
“阿漾,放手吧。”他呼了口气,声音掺着抖意。
女孩涣散的眼神稍稍拢起几分,可她却哭着摇了摇头,“放手了,祖母就彻底不在了……”
“她会走的,她会走的!”
“她不要我了岑朝,她也不要我了……”
岑朝腾出一只手握上倪清漾那只与祖母紧攥的手,他尝试着一根一根将手指头掰开,他焦急到额头直冒冷汗,少年牙关咬紧,声音嘶哑,带着乞求的意味。
“阿漾,松手好不好?”
这一刹那,女孩彻底静了,那颗心脏破碎到再也无法复原,她彻底死心了。
不管她接受与否,祖母都已经去世了。
就是离开她了。
她自己松了劲儿,五指渐渐张开,老人的手背也有着触目惊心的红痕,有的地方已经发紫。
一看便知道女孩用了多大力气。
医生趁着这个空子将床推走,女孩悬着的手也落下去,整个人倒在岑朝的怀里。
岑朝回学校给倪清漾拿了书包以及一些贵重物品,她要回相城给祖母处理后事,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请假。
他返回医院,把这些东西交给了倪迎君。
一直到女孩上车,他们也没能再说一句话。
痛苦的不是至亲的离世,而是离世的过于匆匆急促。
遗憾最折磨人心。
苏知春没能等到倪清漾长大,倪清漾也没能等到自己出人头地把她接去西棠。
倪清漾随着倪迎君回了相城。
接连十天,岑朝和倪清漾没有联系。
在这期间,岑朝给她发过很多消息,全部石沉大海,他大概也预想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没想到来的时候,依旧把他砸的措不及防。
上午,倪清漾回校办理转学手续。
回到班级收拾书包时正好赶上学生放学,所有人着急回家或者赶往食堂,很快,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倪清漾低着头,安静的往箱子里装书。
气氛压抑到几乎让人窒息。
“倪清漾。”最终是岑朝先打破的这份沉寂,他伸手拦住倪清漾握住的笔筒,少年低垂着眼,嗓子也哑了。
他放尽卑微的姿态,“不走行吗?”
室内极静,指针转动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岑朝的手背浮起淡青色的血管,他喉咙滚了一番,“我可以供你读书,你到哪我都陪着你,我们——”
“分开吧。”
岑朝眼神明显发愣,身体僵硬了许多,好半晌,他慢慢回过神来,一开口,嗓音颤抖了几分,“你说什么?”
他还是不肯相信,眼尾顿时红了。
“岑朝。”倪清漾抬起头,轻呼了一口气。
“我们就算是继续下去,也走不到最后,别再浪费彼此时间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走不到最后呢,倪清漾——”岑朝焦急到几乎要哭了。
他握在笔筒上的手改握在她瘦削的手腕上,少年靠近了一寸,低下头,逼近她。
“倪清漾,你现在跟我提分手,你要逼疯我吗?”
还有一年时间,他们就成年步入社会了。
只剩一年时间。
岑朝眼眶通红,眼底深深一片誓不罢休的意味,他手下攥紧,有些失去理智,“我们两年了。”
倪清漾心里的那根弦被刀刃割断,随之溃散,她有些崩溃,但她却一直强忍着掉眼泪的欲望,生生逼红了眼圈,愣是将泪珠蓄在泪窝里。
“祖母去世以后,你给我发了信息,我一条都没有回,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姑姑说带我走,我也没有不舍得,没有不舍得你——”
她抬起头,与他视线对上,女孩语气淡淡,平静的犹如死水,“这难道不是因为我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你吗?”
“你他妈放屁。”岑朝牙关咬紧,眼眶透着狰狞的红,尽管眉宇间戾气十足,可眼神里透着的卑微无处遁逃。
女孩挣了挣手,根本挣脱不开,她有些累了,不再挣扎,倪清漾盯着他看,神色疲惫,“岑朝,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跟你继续下去了。”
好聚好散。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
岑朝盯着她看,目光交错之间,他先败下阵,感情里,付出多的那一方最痛苦,他眼里垂下一滴泪珠,他耷着眼皮,苦笑着勾了勾唇,“所以就都不要了?”
她抬起眼,黑漆漆的瞳孔对上他那双破碎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