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等人赶到的时候,花寒衣已经死了。
尸体就挂在窄巷的墙上,四肢筋脉尽数被挑断,无数利刃刺入后背,顺着墙面流下来的血在脚下积成小池。他的神情亦极为可怖,大睁着双眼,死灰的面色里还能看出难以置信的惊怒,右手掌心紧紧握着张纸,已被鲜血染得看不清字迹。致命伤是贯穿胸腹的一剑,从丹田刺入,又自后心穿出,干净利落,无疑是路小佳的手笔。
为害武林的魔头终于伏诛,本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叶开却不太高兴得起来。
他看见距花寒衣尸首不远处的地上,扔着一把剑,长两尺七寸,宽约二指,剑柄处睚眦吞口,正是丁灵中赠予白兔的随身佩剑。
他目光微闪,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敏捷地拾起剑,对丁灵琳和傅红雪说:“他俩应该没走远,咱们分头找。”
最先找到路小佳的是丁灵琳。她在墙根下发现了新鲜血迹,沿着不起眼的血点追踪到一间地窖,叶开和傅红雪闻听她的喊声,匆忙赶到,沿着石阶下去,只觉遍体生寒。
那是用来贮冰的窖室,共有三层,最上层放了些瓜果食物,中间储存着需要冷藏的珍稀药材,下层没有其他仓储,只齐齐整整垒着不少四方的巨大冰块。路小佳就坐在最下层的窖室正中,脸上犹有泪痕未干,身侧是块六尺见方的寒冰,白兔躺于其上,除却苍白如纸的脸色,与熟睡无异。丁灵琳在旁边已泪如雨下,路小佳却破天荒地没有理会这个平素最疼爱的妹妹,握着白兔的手,任手指骨节贴着冰面冻得通红也全然不觉。
见此情景,叶开哪还有不懂的道理,手一松,拾回的那柄佩剑当啷落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血缘至亲的离世,心上针扎似的难受,脸色发白,闭上双目深吸口气,眼泪缓缓而下。傅红雪走到白兔另一侧,虽未落泪,双眼却也赤红如血,身子微抖,显然是压着情绪。
窖室中一时无人说话。过了半晌,丁灵琳拼命忍住泪水,话语间犹带哭腔,靠近路小佳道:“哥哥……你起来好不好?再这样下去,表姐泉下有知,也会难过的啊!”
路小佳没有转头,只说:“我再陪陪她。”
丁灵琳抽抽噎噎道:“可你自己的伤也得治啊。”
听她这么说,叶开才注意到,路小佳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大红喜服外面的血迹都结成了冰壳,那脸色实在没比白兔好到哪里去。他长叹一声,劝道:“小路,姐姐已经去了,你要保重自己。”
路小佳的身子有微不可查的颤抖,仍是摇头道:“我只是不想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叶开沉默片刻,轻声道:“她总要入土为安的。”
路小佳凝目望着白兔,低声说了句:“到那时,我就再不能像这样和她待在一起了。”
叶开自然明白他对自家姐姐的感情,可也实在没辙——白兔的身后事就算再草率,也需要时日安排,要照路小佳这样不吃不睡地守下去,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更别说他还带着伤。正琢磨着再劝两句,一直没出声的傅红雪突然开口:“荆前辈?”
路小佳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立刻转头看向门口,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还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意识就陷入黑暗,闷声不吭地朝前直挺挺栽了下去。丁灵琳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身子,略显不满道:“傅红雪你下手轻点,我哥身上还有伤呢。”
傅红雪没理她,看了叶开一眼,道:“这种时候,动手比动口省事。”
或许傅红雪那一记手刀真的有点重,路小佳足足睡了三天三夜,醒来时,白兔的遗体已经火化。她显然不会愿意沉睡在塞外的苍凉大漠,叶开与阿盛等人商议过,决定送她的骨殖回秀微山。
她从那里来,也应该回到那里去。
而作为长风阁第五代阁主,她的灵位则会随魏婵烟等历代阁主一道,迁入西子湖畔那座新的长风山庄。
启程前一晚,傅红雪叫上了路小佳等人去无名居喝酒。酒楼早就换了老板,陈设布置倒是没什么变化,真真切切诠释了什么叫做物是人非。几杯酒下肚,傅红雪咳了一声:“今晚,算我给你们践行。”
路小佳和叶开对视一眼,心下了然。那日花白凤赶到后,斑衣教独门内功心法佐以白兔说的法子,成功破除马芳铃身上生死经的影响,虽然难免伤了些筋骨,但比起原先预想的后果,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只是如此一来,傅红雪必然要留下来照顾她,此为其一;再者,花白凤不忍看斑衣教就此再度覆灭,决定重回教中整顿旗鼓,傅红雪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惦念养母,留在边城,如若有事,也能帮衬帮衬。
叶开端起酒杯碰了碰他的,道:“你什么时候跟马大小姐成亲,可别忘了通知哥儿几个来喝喜酒。”
傅红雪道:“你的请柬,我会直接送到丁家庄。”
他说完朝路小佳看了一眼,后者顿时露出会意之色,笑道:“你日子都没定,我可不知道我到时身在何处。”
叶开道:“那就老规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