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寒是抱定破釜沉舟的决心跳出去的。她没时间给自己打预防针,也没心思去琢磨如果不成功两人后果将会如何。她满心满眼,都只有对面那一方露台,如同蝴蝶扇动单薄的翅膀,奋力飞越沧海。
也许是助跑距离不够,抑或这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在离露台边缘只剩一米左右的时候,她脱离理想的轨道,向斜下方落去。
露台正下方是三楼走廊半开的窗户,以她当前的视角,还能看到背对窗子站着个身形消瘦的人影,从脖子上还在喷血的伤痕判断,绝对不是活人。说时迟那时快,白晓寒猛地深吸口气,舌尖顶住下牙,一声响亮的口哨溢出双唇。窗内的丧尸听到声音,立刻转身伸手向下落至窗外的白晓寒抓去。
看着丧尸扭曲的面孔,白晓寒头皮发炸,但她极力忍住心中的恐惧,没做出任何反应,任由丧尸的指甲贯穿自己的肩膀,将自己提在半空。鲜血顺着丧尸的手滴落,她却只是微微蜷起身体,一声不吭。直到丧尸拎着她的身体靠近自己,正要张口咬下的瞬间,她才突然发难,左手的手术刀斜挑出去,将丧尸手臂的肌腱切断,趁它失力之时,右手攀住窗框上方,双足迅速在丧尸身上一蹬,硬生生将自己从丧尸手上拔下来。还没等丧尸有所反应,她已脚底生风踩上丧尸的脸借股力道,身形敏捷犹如脱兔,沿着墙壁三下五除二徒手攀上四层的露台。
被丧尸群包围在天台角落的时候,路小佳以为一切到此为止了。手里的武器只剩下半截短短的木棍,平素再天不怕地不怕,到了这个地步,内心也不可能没有半点儿恐慌,他只庆幸白晓寒不在身边,看不到他变成丧尸后丑陋狰狞的模样,也暂时不用面对要亲手击杀爱人的矛盾与痛苦。
至于后面的事,他再无力关心了。
迫不及待的丧尸张着血盆大口直接朝他扑来。出乎意料的是,随着一声爆破的鸣响,冲在最前头那只丧尸突然向旁栽去,头颅多出个血窟窿。它这一栽,正好阻挡了后面丧尸的脚步,路小佳得了空隙回头望去,见白晓寒双手握枪,立在对面露台的木架顶端,两座楼之间,尼龙绳斜斜拉起一条索桥。
对于路小佳来说,这无异于一针强心剂。他扔掉短棍,抬手抓住冲到身边的两个丧尸手腕,然后一脚踹上另一个丧尸腹部,直接把它踹倒在地,自己则借力翻出天台,纵身凌空一跃,双手双脚勾住绳索,滑向对面。
半分钟的时间内从走投无路到柳暗花明,即便路小佳心理素质素来不错,刚松开绳子脚踏实地的时候,也难免靠着墙根缓缓喘了几口气。自觉歇得差不多了,他起身看向还站在高处的白晓寒,这才注意到她肩膀的血迹。
“你受伤了?”
“没事,轻伤。”
路小佳抬头看她:“糊弄人有点限度行不行?赶紧下来处理伤口,待会儿血都逆流成河了。”
“等等,”白晓寒示意他往对面看,“我觉得那个李医生,有点古怪。”
这话与他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眼过去,对面的天台尸潮攒动,密密麻麻地向他们这边伸着手,有些甚至被同类直接挤到护栏缺失的边缘,在楼下摔得七零八落。在尸群正中间,李医生双手攀着护栏,不知为何,路小佳甚至从他猩红的双眼中读到一丝黯然,但很快,他又开始咆哮,听起来像是哀嚎。
“他似乎还保留了部分人类特征,”路小佳刚放松下去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神智或者是情感,我说不太清。”
“还有部分生理机能,”白晓寒道,“第一次在楼下看到他的时候,他是坐在门口的,到目前为止,我没看到其他丧尸出现这种类似休息的行为。”
路小佳说:“真是个奇行种,懂得保存体力,搞不好还有基本智商。”
白晓寒觉得喉咙发干:“我有个推测——你觉不觉得,他所有的行为,都在阻止我们离开那栋楼?”
路小佳道:“这么说来,他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很强的目的性。我倒是挺好奇,接下来他要怎么做,下楼追过来?”
好像听见了他的问题,楼顶的李医生用行为给出了他的答案——他颤颤巍巍地爬过护栏,步步惊心地挪动着接近尼龙绳索,姿势说不出的诡异。
白晓寒目瞪口呆,把放下的枪又举起来:“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追着我们跑?他生前死后咱们都没得罪他呀?”
“现在没时间给你研究丧尸行为学,解决他吧,”路小佳低声道,“进去包扎下伤口,尽快离开这里。”
摸黑溜进诊室时,已经过了午夜。路小佳看着墙上的挂钟有些恍惚,距离他从这间诊室的窗子翻出去不过三四个小时,外面整个走廊安静得如同无事发生,只有满地未干涸的鲜血,诉说着从这里始发的惨剧。
白晓寒眼眶酸涩,好不容易才压下泪水,嗓音略带沙哑道:“这间诊室今天是我师姐坐班,下午她约我周末去她家吃饭,我还买了星黛露的公仔打算送给她小女儿……”
她红着眼睛,给自己消毒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