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用不着她说,路小佳也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眼看再往前十几步就能跑出大门,他不想在这里一直蹲着,于是决定先发制人,悄悄端起扶梯旁边一个盆栽,向大门的反方向用力扔出去。
许是晚上保洁人员刚给绿植浇过水,那盆植物拎起来颇有几分重量,砸在地上像颗炸弹。借着声音的掩护,路小佳带着白晓寒往门口挪,却看见一道亮光晃过对面的墙壁。
是手电的光线。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丧尸再怎么变异也不至于到会用手电筒的地步,路小佳迅速举起手机,也打了道光回去,不久就听到对方扬声问道:“是这里的医护人员吗?医院里现在什么情况?还有幸存者吗?”
那人语速很快,问题接二连三抛出来,跟机关枪似的,语调里透着急不可耐。白晓寒听着这声音极为耳熟,转头看向路小佳,只见他双眉几乎皱在一起,疾步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经过大厅中央时,穹顶透下来的月光照亮他干净修长的背影,对面的人也看清了他的脸,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叫,有个女孩子从藏身处冲出,旁若无人地径直扎进他怀里。
路小佳双眼盯着头也不抬只把他抱得死紧的人,放低声音像在哄小孩:“行了行了,没被丧尸啃死待会儿倒被你勒死了,我得多冤。”
这时,之前问话的人也从阴影中走出来,看着他们俩,眼中有些戏谑:“方才从地下车库上来的时候我们探查过这层楼,暂时没发现丧尸,你们兄妹俩可以多抱一会儿。”
路小佳抬头看他,表情和声音瞬间冷却:“叶开,告诉你带琳琳出城,谁让你把她带到这儿来的?”
顶着他凌厉慑人的目光,叶开难得有点没底气,小声道:“你家大小姐什么脾气你心里没点逼数?她做的决定别说我了,你拦得住?”
“承认自己妻管严不丢人,别攀扯我。”路小佳白他一眼,转而给丁灵琳竖了个大拇指以示肯定,“御夫有术,不愧是我妹妹。”
白晓寒走到他身边,听着这话,笑道:“别打趣他俩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等老门诊楼的丧尸杀回来,把咱们包了饺子,哭都没地方哭。”
“就是,还是晓寒有正事。”叶开一边招呼他们往地库的方向撤退,一边指着路小佳跟白晓寒悄悄吐槽,“他祖上真不是四川的吗,川剧绝活传承得简直出神入化啊。”
通往地库的楼梯间里,遍地都是沾着血的杂乱足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阶梯尽头的门扇上还有几个已经氧化成暗红色的手印。叶开下到门前,没急着推开,先屈指在门上分两次各叩三下,很快,门扇从另一边拉开,一个身材颀长略显消瘦的男生站在门后,蓝灰色的衬衫和长裤上点缀着大大小小红褐色的干涸血迹,仿佛缀了一身补丁。白晓寒认出那是路小佳的室友傅红雪,印象中他总是白净斯文的模样,此刻却活像丐帮长老,还是个污衣派,个把月不洗脸那种,脸上被泥和血糊得黑一道红一道。
在下来的路上听丁灵琳提起她跟叶开先去边城美院捞人的事,路小佳自然不意外在这里看见傅红雪,只是有点被他的造型震撼,不禁问出声:“老傅,你是不是乔装打扮混在丧尸群里让它们把你当成同类才得以脱身的?”
叶开小声说:“这你可小瞧了老傅,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家正左手拉着妹子,右手提着镰刀,硬生生把拦路的丧尸砍成两半,活脱脱死神附体。”
路小佳一愣,禁不住上下打量傅红雪:“真的假的?本科那会儿他跑个三千米都能把脚脖子崴成骨裂,打着石膏拄了半个多月的拐,体质之弱鸡无人能出其右,怎么突然能跟丧尸肉搏,该不会被夺舍了吧?”
走在前面的傅红雪转头看他,还没等说话,叶开先促狭地眨眨眼睛,贼笑道:“爱情的力量嘛,有什么难理解的。”
很快,路小佳就见到了傅红雪的“力量源泉”。那是个可以称得上美艳的姑娘,紫罗兰的发圈半扎着丸子头,一身紫色衣裙不说纤尘不染,起码还算整洁,与傅红雪形成鲜明对比。她站在车门边,手里攥着把消防斧,不时揉揉泛红微肿的眼睛,看到傅红雪等人平安归来,原本有点蔫蔫的精神立马振奋了几分,小跑到自家男友面前。傅红雪略略低头吻了下她的发顶,很是自然地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介绍道:“我女朋友,马芳铃。”
虽然不是没见过照片,但真人确实是头回见到。路小佳简短地和她打过招呼,转头看叶开:“你坐副驾,帮我导航。”
众人皆无异议,迅速上车。尽管路小佳这辆揽胜运动版车内空间并不狭窄,但后座容纳四个成年男女到底有点局促,好在大家都是健康苗条的身材,挤一挤勉强过得去。傅红雪最后上车,坐在中间的丁灵琳下意识地朝里挪动少许,想给他和马芳铃多腾点空间,却见身边紧靠另一侧车门的白晓寒脸色有点古怪,目光凝聚在路小佳的脑后,不知在想什么。
“晓寒?”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丁灵琳忍不住问她,“我哥后脑勺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