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求神拜佛,亦或是追祭逝去之人,叹了口气,循循善诱道:“无论做神做鬼,香火多寡都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无非潦倒些,述职时丢些脸面罢了。”
她瞥到他清瘦的腕骨,莫名火气更大了些,“于凡人而言,自然还是活着的人更为要紧,有买供糕瓜果的银子,倒不如多抓几副药,多吃几块肉,早些好起来才是正事。”
萧炽一怔,望着她气呼呼的眼睛,随即失落地一笑,低声自嘲道:“原来你......没收到过啊。”
寒冬腊月,积烟冻云,凄凄寒风不断从门窗的洞隙的灌入,与他低哑的声音交缠一处,陆令遥几乎疑心自己错听了风声。
“你说什么?”
“不是你说,香炉燃香,供桌奉盘,你才能吃得到凡世食物吗?”
陆令遥犹如被簌簌的冷风冻在当场,好半晌才有些发愣地转头道:“这些是......给我的?”
“老人说孤魂无香,在地府会受鬼欺负,左右都要祭拜,多燃几根也不碍事,”萧炽顾左右而言他,语气中的怅然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听闻鬼神享用过的供品会失去原本的味道,徒留个空壳的形,可我每次分给路边的猫犬,它们都吃的十分香甜......”
“原来是因为你,从没有来过......”
陆令遥看着他空空如也的黝黑头顶,神思却跑偏了十万八千里,心想若是外头昏睡着的那人,若知道她十年都不吃他的供品,早就气得一簇一簇地冒小火苗了。
早知如此,就不信口胡诌,骗他自己是只厉鬼了。
陆令遥抿了抿唇,想替自己辩解几分,“供过鬼神的吃食只能用来做善事,我虽然未吃到,可喂了小猫小狗,也算是你的功德一件嘛。”
萧炽幽幽地看过来,似乎很不满意这个说法。
陆令遥难得心生悔意,一言不实,需得百谎来圆,古人诚不我欺。
她受不住他的眼神,索性脊背一直,倒打一耙,“你没有我的牌位,香篆供糕上也未留我的姓名,便是阴差来了,也不知道这份香火是给谁的,我又怎么知道呢?”
陆令遥理直气壮地吩咐道:“下次,你得在给我的香篆上书上我的名字,记住了吗?”
“你生前叫什么名字?”萧炽突然问道,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一般。
陆令遥一瞬恍惚,忽而想起沙湾村那个清晨,刚刚伤好几分才化形的小黑猫,学着江姐姐的样子,磕磕巴巴地叫她“阿遥”。
还被她坏心眼地逗弄了一番。
萧炽面皮薄,从那以后,再也不曾唤过她的名字。
她暗地里还可惜了几番。
陆令遥想到此处,眼中隐约泛起一点笑意。
“你便叫我阿遥吧。”
“阿遥......”萧炽默念一遍,又问:“是哪个遥字?”
陆令遥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上一笔一划地写给他看,“......辶旁,?字。”
萧炽手心微痒,静静地看她慢慢划过的手指,待最后一笔落下,他终于辨认出了那个字。
是遥不可及的遥。
——
萧炽得了厉鬼的名姓,不知为何,连恹恹的精神都好了几分,利落地披衣下榻,打水煮茶,才刚润了口,就被陆令遥强硬地拉到窗前,硬逼他吃下了那几块供糕。
她眉眼鲜活,仿佛把屋子都照亮了几分,人却强词夺理,让萧炽不知如何反驳。
“既是供给我的,那便是我的东西了,我想给谁就给谁,让你吃就不能再落到旁人的肚子里去。”
口中的滋味绵密而甘甜,将舌上的苦味祛除殆尽,直让人觉得心尖儿都泛起一股甜意。
待他再换了身衣衫,外头已是昏暝暮景,残光如云被夜色撕扯吞噬,化作团团白絮,仿佛下一瞬就要随风降临。
天色惨凛,严冬早寒,街坊里巷的走卒贩夫早早归家,白日里的吵嚷叫卖声如潮水般退去,四下寂静无声,唯有穿巷的烈风卷起细碎的石子,在空荡的街道上翻滚不休。
院门虽落了锁,牙行舍堂却悄然热闹了起来。
一行人提着灯从前院鱼贯而进,个个面上疲累不堪,似是行了很远的路。
为首的那人拎着一把白布捆柄的长刀,见萧炽屋中燃起了星点灯火,一时怒火中烧,拖着瘸腿,几步上阶就朝木门狠狠一劈——
后堂的屋舍都是打杂下人的住处,本就用料敷衍,兼之年久失修、木榫腐朽,一刀劈下去,屋门受不住力道,竟整扇轰然倒塌,扬起的木屑尘灰惹得院内众人连连咳嗽。
阿兴抹了一把面上的木灰,见到屋中面色冷然的萧炽,狞笑一声道:“呵,我们哥儿几个跑遍了临平县城,腿脚都快磨出了血泡,你倒自在,竟在自个儿屋里躲清闲呢!”
话音刚落,一旁凑上来个年幼的跟班儿,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递上一把结实的铜锁,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