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楼足有七层之高,雕檐映日,画栋飞云。鎏金招牌在日光下闪着金光,气派十足,不愧是大胤最大的酒楼。目之所见的王孙公子们个个华冠丽服。
卫卿宁跟着谢承郁上了三楼雅间。
他拢袖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怎么站着?”
卫卿宁扁扁嘴:“我是个小厮,不能跟贵人同食。”
这时候倒有眼力见了,挂在他身上让他抱着走的时候怎么不客气。
谢承郁揉了揉额角,无奈道:“坐吧,没人看见。”
卫卿宁心中藏着事,食欲不佳,吃了两口油焖春笋就放下了筷子。
谢承郁默默舀了碗红枣汤递给她:“你不必忧心,孤已派轻羽去查。”
卫卿宁摇摇头,兄长暂时没有危险,她目前最担心的不是这一件。
而是昨日的信。
信中虽只言片语,但言辞犀利,让她在京中替凌清找好靠山,安排他顺利出仕。
卫卿宁心中烦闷,别说卫国公府现在出了事,她也只是一个小女子。便是父亲卫国公,想必都没那个能耐掺合到这面去。
江南人多,读书人也多。大胤为照顾偏远地区的举子,实行分省取士之政策,江南能参加会试的有六十个名额,凌清虽算得上文采斐然,但大胤也是人才济济,尤其是京中这边的高门子弟,倾家族之力,得最好的培养,他要想顺利通过会试并不游刃有余。
谢承郁见她纤眉轻蹙,眸光渐深。
二人前脚刚走下楼梯,便撞见了丞相嫡女张碧君,身后跟了位婢女。
她今日高挽云鬓,穿了身水粉色百蝶穿花裙,逶迤曳地,举止端庄娴雅。发间还簪着前日所见的那支珍珠蝶翼金步摇。
见到谢承郁,她盈盈走到跟前:“臣女拜见太子殿下。好巧碰到殿下,臣女是来宴春楼递帖子的。”
这是大胤的习俗,主家亲自送帖子到手上,代表了对对方的重视和尊敬,收帖子的一方自收下后便不能推辞缺席。
谢承郁淡淡颔首,继续移步下楼。
卫卿宁现在是个小厮,低眉顺眼的跟在他身后。
二人擦肩而过,张碧君在原地默了片刻。忽然鼓起勇气似的,提着裙摆,小碎步快步走下楼梯。动作之急,连带着步摇上的珍珠流苏都晃了两下,很不符她平日的娴静文雅。
“殿下请留步。”
她从袖中拿出两封压了火漆的请帖,双手递到谢承郁跟前,有些微气喘:“太子殿下,家母明日将在府中办春日赏花宴,特奉上拜帖,邀您驾临观赏。”
“还有一封是卫姐姐的。”她试探地问:“臣女听说卫姐姐进京了,这两日托人在京中各大客栈四处打听,并未寻到卫家姐姐的踪迹。您可否知晓卫姐姐住在何处?”她小心翼翼地问,眼神含怯。
谢承郁负着手,淡淡睨了一眼请帖,半点没有要接的意思。他没有说话,但是眉心的微皱表明了他此刻的不悦。
太子是一国储君,她这样小心地试探难免有擅自揣测储君之意的嫌疑。
张碧君也察觉到了太子周身的气度愈发冷,内心惶惶下,还是硬着头皮解释:“殿下恕罪,卫国公府出事,卫姐姐一个柔弱女子无处落脚,臣女一时担忧心切,并非有意冒犯殿下。”
貌美少女眼眸微红,双手举着两封请帖高于头顶。姿态纤细柔弱。
她一口一个卫姐姐,卫卿宁听的是一个眉头紧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二人之间十分熟稔。卫卿宁七岁就去江南了,去江南前除了在卫国公府,就是去东宫找谢承郁。
卫卿宁想了想,自己今年五月才及笄。去年冬天二哥到江南看她,谈及京中趣事,有提过一嘴张丞相的孙女行及笄之礼,办的十分隆重。当时母亲还去送礼了。这么说来张碧君比她大才是,怎么叫她姐姐呢!
果然跟她不熟。
卫卿宁并不喜权贵互相恭维的,各个口蜜腹剑的嘴脸。但张碧君的祖父,张丞相是主管今年圣人钦点的主考官。
谢承郁回头看去,面容俊秀的小少年躲在他身后面含期冀,眼巴巴地盯着张碧君手中的请帖。
谢承郁无奈的叹了口气。
卫卿宁会意,连忙恭敬上前,去接已经悬臂多时的张碧君手中的请帖。
张碧君含笑点头:“多谢小公公了。”
卫卿宁身子一僵,可不是像小公公呢。她身量在女子中算瘦挑的。但若她真是男儿身,站在谢承郁这样的身材高大的男子面前,简直像个未成年的稚子。偏生又面容白净,四肢纤细,怎么看也不像个正经随从。
早知道多往鞋子里垫两个垫子了,她暗暗想。
张碧君目送着一高一矮的二人走出去,身边跟着的婢女松了一口气:“小姐,您今日……”
张碧君慢慢松开握紧的掌心,神色渐渐归于平静,只说了句:“走吧。”
这边卫卿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