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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2 / 2)

鼓起勇气说出口了。这是我那天晚上说的第一句话,憋了许久,一出口舌头就像打结了似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别扭。

听我这么一说海大虎忽然来了兴致:

“那我真试了啊…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准备要唱歌:“啦啦啦啦啦”,随即两手握住响螺的边缘,将螺口怼在嘴巴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才刚要开口,却又赶紧把响螺拿开了。

“不行…要是我现在说了,这收录进去的声音可就改不了了,如此随意,岂不浪费…不行不行,我得好好想想…”

海大虎长嘘了口气,一脸谨慎的样子,看来这五色响螺对他来说确实是个难得的宝贝,生怕怠慢了。其实对于我来说海底的宝贝多得是,要想再找个五色响螺应该也不难,但我不敢明说,生怕他再借此探听我的底细。

于是,关于五彩响螺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了,海大虎嘿嘿笑着将响螺小心的收入囊中说要回头仔细考虑考虑,当时的我哪能想得到,他这一考虑,竟然就过去了几十年…

那天晚上,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海大虎家小院门前,哪怕看见飘荡在街头巷尾的梦灵珠一个个在眼前消失也无动于衷,只是投入地听他谈天说地,讲述那些逸趣横生的人间事,直到黎明将至才悻悻离开。

当然,全程我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句,但这并不影响我俩高涨的兴致,反倒给了海大虎更大的发挥空间,他就像一本行走的人类全书,只听他说话,遍能领略这大千世界无数奇闻轶事。

就这样,我与这个智趣又随和的人类少年渐渐熟悉了起来,但即便如此,我依然只把他当做一个满足我对人类世界好奇心的窗口,而他也会在每次遇见我时习惯性地在我们之间划上一条界线。

直到有一天,这一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那天趁着雨停,我又在巷子里“偶遇”了他,他背靠着院墙,一只脚屈膝瞪着墙面,两只手环抱在胸前,正朝我出现的方向张望,我俩相视一笑,似乎早已达成了某种默契。

在他家门前熟悉的台阶上,我们依旧分座两端,中间隔着他早早备好的一盏油灯和一盘滋油的花生米,就此开始了又一次天南海北的闲聊。

当然,那些小食我是从来不会碰的。

同往常一样,我向他提了一些早就准备好的、且不容易暴露自己身份的问题,也向他分享了一些关于大海的学问——毕竟这是我唯一能向他分享的话题了,但不知为什么,那晚他却不像往常一般健谈,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有好几次我见他欲言又止,刚一开口却又顾左右而言他。

就在我俩不太顺畅的谈话即将被越来越大的雨势被迫终止的时候,海大虎总算是鼓起勇气直入正题,他忽然问我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曾经约好要一起去捉萤火虫的事,我仔细想了想,很快便回忆起来,犹记得当初回到北溟后我还特意向方仪姐问询萤火虫是何物,她告诉我是陆地上一种会飞并且会发出亮光的小虫子。

在我憨直地点了点头表示记得后,他又接着问我还想不想再去,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方才他一直支支吾吾地就是在酝酿这个提议,大概是怕又被我回绝,所以迟迟没能开口。

说实话,对于海大虎再次发出的邀请我并不感到意外,虽说这是第一次和人类打交道,但我潜意识里一直非常清楚我与他之间的联系不可能永远只局限在一条界线的两边,也不可能永远只停留在深夜雨巷里谨慎且疏远的交谈。

但,即便我早早地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却直到他向我发出邀请的那一刻,都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答案。

我并非不想去,只是这意味着我必须离开自己熟悉的“安全区”,跟随他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做一件完全陌生的事,仅凭这一点,就已经打破了不知道多少条身为精灵应当遵循的规矩和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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