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一个和尚,一个名声在外的‘妖女’,两者之间不太会有相遇的可能性。
“她听说你的名号,刻意找来挑战高难度?”吴芷红问道。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吴芷红隐约觉得原身是个集邮狂魔,像是和尚这种经典款式她应该不会错过。
事实却和她料想的不太同。
和尚:“她并未找我,而是我找的她,”
吴芷红一愣,笑了笑,“看不出来啊,和尚。”
吴芷红:“你这玩得是哪一出?”
和尚:“本门追求无欲无求,恪守本心,不可动欲,不可有情。”
佛教大多都是玩得这一套,吴芷红并不意外。
吴芷红:“和尚,我问这,你怎么说别的啊?”
和尚并未回答,继续往下说,“贫僧出寺入凡尘有十余载,所见所闻,父母之情,男女之情,大道无情,人有情……心中茫然,便求道于此处。”
吴芷红:“……说人话。”
虽说话都听得懂,就是听得很累。
和尚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表达,过了一会儿。
“我欲追求真理。”
他这话说得非常奇怪,但吴芷红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和尚和阿尔斯兰还有点像,早些年在庙里长大,能看见的天地就只是那一小块,学到的知识也是从旁人嘴里听到的。
自然不会有多余的想法,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这也是阿尔斯兰一开始对她深信不疑的原因。
可修道却不能仅仅限于一小块天地之间,就和那些老生常谈的修真一样,修的不光是修为,还有心。
心境不稳后续升级的时候容易有心魔。
于是乎和尚们长大了就该放下山入凡尘炼心。
佛教修的是那个悲天悯人,入世却又高于世,心中有大爱无小爱,讲究的是六根清净,不近女色。
但这和尚看了芸芸众生,似乎对门内的清规条例产生了疑惑。
吴芷红:“……你动了心?”
和尚:“并无。”
和尚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他说得文邹邹,吴芷红不太习惯这种古文式的叙事,和尚发觉这一点,便主动放慢说话的速度,并学着用她遣词造句的方式说话。
这个故事大意就是,和尚刚下山的时候遇到了一窝无恶不作的土匪。
不过故事的开始是土匪们从良十年后的事情,彼时土匪早就成为一方有名的地主,名声还颇为不错。
当时和尚不大,身边有师长跟着保护入凡炼心,路途中遇到了一位凡人姑娘,这位姑娘在家中排号第五,人称杜五娘。
其实他只说了个开头,吴芷红就猜到了后面故事走向,果然,那杜五娘就是当时土匪们作恶的受害者之一。
杜五娘假借和尚名头,相伴上路不过是为了参加那些土匪举办的春宴。
宴席上,她毒倒所有人,将往年之事徐徐道来。
杜五娘:“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杀我全家,我便杀你全家。”
这原本就算是个武林报仇的故事,可惜的是,一群武林凡人中混入了和尚和他师傅这两个修真人。
当时,和尚的师傅拦下了杜五娘。
和尚的师傅只劝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吴芷红嗤笑了一声,“然后呢?”
和尚垂下眼。
后来和尚和他师傅将土匪送入官府。
吴芷红:“也算是一种处理方式,再然后呢?”
和尚:“我与师傅离开了此处,只不过当时心中仍有些不平……师傅告与我,要与人为善,教导恶人向善,不可伤及无辜……凡人的事情应当交由凡人的规矩处理,我等佛修可管却也不能管得太多,徒生因果。”
和尚:“当真应该如此吗?”
故事到这里本来就该了结,那么,和尚自然也不会心生疑虑。
吴芷红:“你多年后还回来过一次?”
和尚:“是。”
土匪早与当地官府勾结,不然何来的从良?
修真人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
杜五娘死了。
鸣山寺有个规矩,若凡人出家求道,不可与凡尘亲人再见面,要断凡尘渊源,心中忘情,才可六根清净。
和尚:“这样便是对的吗?”
要是真这样规定,恐怕父母去世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确实有些苛刻,吴芷红觉得这佛修修的不是佛,倒像是无情道。
人的七情六欲已经禁绝了。
吴芷红:“所以你心生疑惑就去找合欢宗宗主?中间跳跃性太大了吧。”
和尚睁开眼,朝她徐徐一望。
霎那间,她眼中火光大胜,忽然浮现一副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