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壁原本不想提及,毕竟心思清明的人或许很难接受这些,而许安安年纪还小,还有大把的时间,原该就是觉得这世上美好热血的时候,若是许忠知晓自己告诉她这些,或许一拳头就要打上来的。也可能是他心里还存了那么几分对晚辈的顾念,所以刚刚没有深讲。
但是黄壁此时看着许安安的模样儿,又觉得未来一个或许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孩子终究是要成长的,自己已经落到了这个下场,推她一把,又何妨再坏一些。
黄壁略一定神轻声道:“安安,你仔细想想,如果站在方才黄伯伯所说的立场上,你当真觉得你应该去帮赫连融吗?他做皇帝,当真比赫连鸿更合适吗?你不会担心有一天,你今日见到的这些兵士会踏上我齐国的土地,杀我齐国的兵士吗?”
“他……不会的。”许安安下意识的出口,但是脑中忽然印出赫连融笑眯眯与她玩笑的模样儿,自觉这话的确好像没什么底气。
黄壁顶着许安安看了许久,意味明了:“如果你明知道他的性子,也将我今日所说的话都听进去了,可是还能如此确定,那黄伯伯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了。世人当真糊涂,又如何是一句两句话能讲得明白的。”
许安安沉默着终究是没有回应。
这是她做的决定,她承认做决定的当下她是脑袋一热,可是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想要很是自信的告诉黄壁,赫连融会是个极好的皇帝,他很会为百姓着想,他的心中有良善,他也不愿意发生战争,更不愿意随意伤害他人,况且这次的事情错的是赫连鸿,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错事付出应该有的代价,所以她只是做了在这个当下正确的事情。
她也想说西境和齐国一直都很太平,以后也会是一样。
她还想说现下百姓安居乐业,已经是极好的情况,谁都很不该刻意挑起战争,黄伯伯你这样的想法就是错的。
可是这些解释似乎都很苍白,尤其是在黄壁的面前。她今日在西境那番,在如此以身试法如此大义的黄壁身上用那样自以为很是厉害的法子作为圈套让他沦落至此,许安安原不该开口,而且根本没这个脸。
二人的沉默直至马车停稳,窗外隐约传来军营内黄壁再熟悉不过的训练号令声。
路远,却也近。众人已回齐国。
许安安掀开帘子刚要下马车,方跳了下去的笪礼在外摇了摇头阻止了许安安,指向一同回来的兵士。她虽不知笪礼的意思,但看得出他是让自己现下不要下马车,于是又缩回脑袋坐了回去。
“到了?”黄壁眯着眼睛轻声开口。
“是。”许安安应道。
黄壁闷哼了一声没言语,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车内并未动弹,反倒很是恣意的样子茗了口茶,闭眼靠在后头,一面听着外头的动静。
这些年黄壁都是这样听过来的。
每日里都是早上、正午、晚间,一日三次,跑步射箭一类,都是固定的项目,虽然枯燥,可都是作为兵士很能用得上的。除却这些,每月对于每个兵士的考核,以及层层下达的记录,都是按照自己的要求,若有考核不过不达标的,也有相应的惩罚,以此让众人不敢偷懒。
如此严苛的计划,先前自是有人不服,但黄壁知晓只有军纪严明方能带得出好兵,故而硬着心肠无一日懈怠,谁有不服,或处置或离开,甚至就连他自己亦是同众将士们一道。他希望自己麾下的兵士能努力一些,且再努力一些,咬咬牙,不要谈理由,也不要觉得累,只要能够精进自己的功夫,在战场上好好儿活下去,这些才是最重要的。最好他能每次带走多少人便带回多少人,受点小伤也没关系,只要活着就好。
故而家中妻子很是不满,家中儿子也与自己介怀,就连父母病逝时自己都未曾能够来得及赶到身边。
黄壁心里头都很清楚,且也觉亏欠,只是每回到府中听着他们的抱怨,冷着脸故意做出一副固执的样子,应当就是许多人眼中不负责的丈夫和父亲,甚至是儿子,时间久了,索性也就不大喜欢回府,更多的时候住在军营中,倒也合心意。
黄壁没有告诉家中亲人的是,其实有很多次的机会自己能够回京,带着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很不必在这样荒草丛生的地界儿,毕竟京城繁华。
他又何尝不知。
但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离这些是非更近一些,才能拼杀得更痛快些,更能实实在在地知晓那一片土地自己守住了,又是如何守住的,哪怕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无妨,总归一身老骨头,一点所谓都没有。
“黄将军,请下车吧。”外头笪礼站定开口。
“丫头,想明白了吗?”黄壁看向许安安,忽然开口。
许安安一愣,这方发现黄壁其实一直在等她的回答。
“黄伯伯,我信这世上有公道。”许安安抬头看向黄壁,眼中有坚定。她明白黄壁所说的那些,但是一直固有的想法,又怎么会被只言片语轻易改变。
但是说完,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