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争执辱骂之声,甚至打斗撕扯声音充斥于耳,晟丞淮不耐回望之际,便见那抹浅水红色,被抛过护舷栏杆,投掷江中。
脑中没有一丝犹豫,脚步迅疾冲上甲板,丞淮翻身一跃跳入江中。便是寻常百姓,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元怀,放下吧,让孩子好好走吧。”
得了消息,姜元怀便往渡口赶,船就泊在渡口最方便出入的位置,眼下他只觉商船众多且泊靠杂乱,怎么都不容他尽快回到自家船上。
此时晟丞淮同虞荔已双双被打捞上岸,尸首齐齐摆放在甲板上。
抱着手脚已经逐渐僵硬的丞淮,姜元怀呆愣出神,任薛家大爷怎么劝慰,他都不肯撒手。
“你不若痛快哭上一场,莫要憋闷在心里,如此这般神态,我只怕你身体支撑不住。”
同姜家也算得上世交,薛家大爷自是知晓姜元怀有多看重他这个外甥,他亦是看着丞淮成长起来,许多经营之事只要丞淮乐意学,他亦是愿意教授。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薛家大爷也是悲痛不已。
拭了泪,薛家大爷道:“无论如何,你人要挺住,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公子回来吧,公子回来吧......”
广白自责不已,他后悔听了公子的话,若他留下来陪在公子身边,不至如此。
跪于晟丞淮尸身旁,他不住叩首,已将额头叩得血肉模糊他竟浑然不觉,行为机械,似只有如此,才能减轻他心中痛苦。
薛家大爷劝不住姜元怀,便拉扯广白:“你也不要这般作弄自己,若丞淮还在,他现下要你做的是照顾好姜爷。”
闻听公子名号,广白回过神,朝薛家大爷重重叩首,道:“大爷,我们几时带公子回家?”
“走,即刻便走。”
姜元怀讷讷应着,被薛家大爷拦了下来。
“后面的事,你可要细细斟酌再办。”
“虽是冬日,从吴州回浚仪便是不做停靠且急行也要十几日,这尸身你要如何保存?”
“临近年关,家里又都盼着你们回去,这大喜大悲之情,要家里人如何承受?”
“无论义王府还是你姜府上,两府里老太太都已花甲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恐老太太因此伤身。”
到此时,姜元怀才似魂魄归体,接下来的事情更难办,他抱着丞淮尸身‘啊’一声哭了出来。
几故友商议决定,暂且将晟丞淮安葬于吴州,待三年后清明再迁回浚仪。
事情堪堪办妥,姜元怀紧绷之弦才一松懈,病重倒下亦难离吴州。
“既如此,便说吴州有一订单要拖至年后,咱兄弟几人可要口径一致,莫要将此事张扬出去,才好让他两家安生过个年。”
浚仪那方,因临近年底各处忙碌不堪,唯有蒋菱忙里偷闲,日日掐指计算丞淮行船归来日期。
“我那日梦到你四哥哥。”
昨夜里起了雪,到此时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前院里客人不多,云澜领着香君等人聚在后院堂屋里,整理丝线杂物。
蒋菱说完又嘟起嘴,道“他说不来娶我,要我再寻个好人家。”
“你不知梦都是反的?”
云澜手上活计不停,下意识回她,又眼珠咕噜一转,揶揄道,“怎的,是谁不允我四哥哥去送定礼?现如今又担心他不来娶你?”
“便是忧心也不该挂在嘴上。”蒋蓉笑道,“也不怕失了女子矜持惹人笑话。”
“谁敢来笑话我。”蒋菱甩着锦帕不服气,挑眉道,“我嫁给丞淮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毫不脸红模样,惹得一众小女娘笑。
搓着手苍苍进了屋,模样比刚来浚仪时俊俏不少,想她是同三旬恩爱又日日能相处一处,日子舒心,蒋菱满眼羡慕。
“你莫要言说你同三旬的甜蜜事,惹我菱姐姐眼红。”
云澜笑,故意先说与苍苍,遭蒋菱深深剜她一眼。
“姑娘未发觉,他已有两三日不在雅澜阁里?”
苍苍凑到火盆前烤手,又到香君跟前抱过孬蛋,解释道,“说是年前事多,大公子身边人手不够,遣他往外阜走上一趟。”
“当真给他个远途的差使?”
想起那日她才提及,蒋菱笑出声,轻睨一眼苍苍,道,“也该是让你体验一下相思之苦。”
“小别胜新婚。”放下孩子,香君盥洗后帮云澜整理丝线,又道,“我瞧着你甚是喜欢孬蛋,你与三旬也该是要个娃娃。”
这话说完,屋中静有片刻,云澜道:“既你喜欢孬蛋,不若先认个干亲,往后也先体会一下当娘的辛苦。”
蒋蓉蒋菱跟着撮合,苍苍才刚要开口,侍奉于外院女婢过来喊她,说是送菜的哑阿公来了。
待苍苍出了堂屋,云澜才将苍苍身体一事,简单说与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