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用力踢在她下|体,女童痛的挣扎发出呜咽,几个小孩大笑着按住她的手脚,他们找到了玩具新的玩法。她激烈挣扎,一头撞在他下巴上,男孩咬到了自己舌头,痛得哇哇大哭,觉得丢了脸,对她变本加厉的拳打脚踢。
“贱人!贱人!你是贱人!你妈是贱人!你们都应该下地狱!”
下地狱是孩子们觉得最恶毒的词语了,果然,女童有了反应,关注点却与他们不同。
他们第一次看到她哭了,声音像是小小的裂帛,苍白嘹亮,带着嘶吼:我妈妈不是贱人!
就是!就是!他们更起劲儿了,远远望去像是孩子们的一场狂欢。
那晚,季知涟一身伤痕的回了家,却看到母亲维持着她出门上学前的姿势,在家里院中那把藤椅上盘腿坐着,邋里邋遢,很久没有拾掇过自己,季馨神情恍惚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她已经很久不用手机,桌上是碗凉透的面。
“妈妈,吃药。”她擦干身上的血迹,闷不做声将水和药盒递给母亲。季馨接过药,对她莞尔一笑。
季知涟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一个不愿面对的事实,母亲保护不了她。或者说,她与母亲的位置不知不觉已经颠倒,母亲需要被照顾与保护。
而她,在幼兽的世界,不反抗,只会被分食吃掉。
那个安安静静、内向害羞的女孩渐渐消失了,她在高海拔的地区晒出了一身小麦色的肌肤,平日安安静静,但如果有人欺负她,她会比任何孩子都凶狠,女孩力气不大,但打起架来不要命,是全然不计后果的豁出去,牙、手肘,头部,皆是武器。手臂在打架中骨折,却也硬生生咬下对方膝盖上一块皮肉来。
他们惊恐地作鸟兽散,家长骂骂咧咧,却没人再敢欺负她。
女儿严重的伤势终于让季馨从昏朦中清醒过来。
夏天,她带她办了退学手续,再次打包行李邮寄,先转车,再乘坐飞机,她带着女儿去到最开始的地方。
她的故乡——南城。
南城虽然叫南城,却并不在南方,它距离北城一千多公里,是个历史悠久的二线城市。
七岁的季知涟,和母亲短暂居住旅馆一周,明显感觉到母亲在好起来,第一个征兆就是她开始重新打扮,烫头,涂艳色口红,透明肉色丝袜小羊皮高跟鞋,笑意盈盈,母亲恢复到生病之前的样子。
与此同时,季馨选了一片毗邻南水公园的老旧居民区居住,以极便宜的价格租下,却花了大成本装修。
季知涟不知道母亲的打算,装修起码要两个月时间,她们不可能一直住在旅馆。
但季馨仿佛胸有成竹。那是一个下着雨的上午,她给季知涟换上一身白色衣裙,衣裙是某种麻料,在肌肤上摩擦的很痒,后颈上的标签很扎,但她不忍打断母亲的雀跃,她不想当那个扫兴的人。
她更好奇母亲会带自己去哪里。
也是同一区域的居民楼,季馨带着季知涟上了二楼,她拎着皮箱,高昂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老楼的楼梯比正常的略低一些,季知涟不觉费力,只是身上裙子又扎又累赘,她握紧了自己箱子的提手。
母亲的高跟鞋刚一站定,老旧的门就咯吱打开,露出一个女人静谧的脸。
萧老师大概三十多岁,头发在脑海编成一条粗粗的辫子,她穿着麻质的衣服,是个长得很有味道的女人。
“来了。”她淡淡说,既没有与多年未见的好友重逢的喜悦,也没有热情的寒暄,她把她们迎了进来,然后独自进了厨房。
季知涟放下箱子,忍不住环顾着这个家,这是一个朴素而实用的家,家具不多,沙发和桌子皆有磨损和掉漆,看得出常年反复使用的痕迹。每样东西都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季馨罕见的少话,只低头啜饮萧老师泡的绿色茶汤。
“你女儿?”萧婧看了一眼沙发旁屹立的女孩,她很瘦,晒得很黑,一双小兽般警惕的眼睛,穿着一条格格不入的白色麻裙,裸露的双臂满是伤痕。
季馨点了点头,一把拉过季知涟,炫耀似的道:“她比你儿子大两岁。”
萧婧点点头,帮季知涟把箱子提到次卧,那里有个双层木床,又叮嘱了几句离开。
季知涟站在次卧里,不感兴趣地扫过木桌上的一副字帖,注意力被架子上的相框吸引,那是一张合照,萧老师紧抿着嘴,身边的男人有一张阴郁俊美的脸,他笑着抱着一个婴孩。
晚上吃过晚饭,她在母亲的督促下早早洗了澡,拜这两年居无定所的流浪所致,一躺到下铺换好的新床单上,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间,有个小身影窸窸窣窣来到她床边,他小声说着什么,她没听清,翻了个身,他在黑暗中摸索着,一点点抽出她身下的毯子,蹑手蹑脚爬到了上铺。
早上,她听到阳台上清脆童声,一句句大声背着古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