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大雍?
鄯善的成立乃是因为汉匈之争,又因大汉的主持之下方才定都于此。
这份早期存在的立场,让鄯善王于国家权柄的传承之中也学会了汉话。
故而当马超喊出那句回复的时候,他将这番应答给听得清清楚楚。
随后更是有人将马超的话以吐火罗语和龟兹语各自重复了一次,以防他在理解上存在什么问题。
可什么叫做——
“汉朝王业已尽,今之中原,乃是大雍天下”?
鄯善王迷茫地朝着下方的将领士卒看去。
除却马超这先头出现的部队外,远处正有陆续抵达扜泥城下的士卒。
他们正以其同样精锐异常的姿态,令鄯善王毫不怀疑,对方凭借着这样的队伍,不止是能在从远处袭来的过程中,将他的巡防队伍不费吹灰之力地击败,也能在攀上这城墙的时候,将其视为无物。
光是这一个照面之间门的种种行动与装备,都已足够传递出这个信号了!
想想他的数个东方前哨都未曾来得及向他传递来消息,便已是敌方兵临城下,鄯善王更不难明白,这绝不只是因为马超等人前来此地的计划出人意料,更是因为,他与敌方之间门的实力有着天壤之别。
虽因河西走廊数年未有在官方的筹划之下启动,西域都护也早废弃多年,让鄯善王完全未曾留意到,在大汉的疆土上居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突然的惊变,但此刻,到底是大汉还是大雍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
那是中原上国和他们这等位处边陲的蕞尔小国之间门,永远不可逾越的差距。
“他最好是知情识趣一点。”马超仰视着城头,眼中流露出几分跃跃欲试来。
不知道是不是张郃的错觉,他觉得马超在说起让对方知情识趣一些的时候,听起来倒像是在说,对方最好能够反抗一下,以便能让他正儿八经地打上一场。
越过荒漠沙丘的行军,在马超这等纵横凉州的年轻将领这里,根本不能算是什么阻遏他脚程的麻烦。
在这等对寻常人来说乃是摧折精神的进军中,他居然始终保持着足够旺盛的攻伐之气,以至于将其麾下骑兵的士气也在临近鄯善之时催生到了顶峰。
若非地形限制和行军目标的主次之分,或许给马超一支服从其命令的强兵,他真能凭借着以战养战的方式将整片西域给打下来。
这是个天生适合征战的野性之将。
无怪陛下要将其四方委派打熬心性之后,重新将他给放到这片土地上!
可惜,能让他发挥的地方或许会在车师,或许会在匈奴所处的康居境内,或许会在贵霜之地,却不会在鄯善。
“他不会打的。”张郃笃定地说道:“举鄯善国都扜泥的胜兵连带城中百姓之人,也难以抗衡我等的精兵围城。何况,他们承受不起再一次迁都易名的代价了。”
从更加邻近孔道之地的楼兰旧都到如今的扜泥,从楼兰到鄯善,他们所遭逢的变故显然并不只是一个改换名字而已。
倘若再让其在中原王朝的支配之下改换居所,另立一个能听从于对方的国主,到时候他们的实力和话语权必定会遭到再一次的削减,甚至到与且末和精绝相似的地位上,随时有可能被更为强盛的国家所吞并,那还有什么意义?
自女墙缝隙间门朝着下方张望的鄯善王就是这样想的。
大雍取代了大汉而存在的具体情形,在他们这等域外之地确实无从得知,但他们能以这般惊人的发兵规模远道而来,已足够说明,此刻的中原局势绝不可能再处在混乱的状态中。
甚至远比班超出使西域之时还要强势,更能腾出手脚来收拾他们这些域外小国。
他拿什么去跟对方比?
或许唯一能比的东西也就是建国时间门长短了。
但这也不过是随时可以为对方所改写的东西。
他咬了咬牙,在脑海中的种种想法闪过之后做出了决断,“快,令人出城请降!”
对方远道而来,若是非要对他们斩尽杀绝,他们凭借着周遭的地形总能送出去几个遁逃的,有他们这方的先例在前,其余各方为了自己的命也得想想,是否要尽快联合起来,给这些入侵西域地界的大雍兵马以一个教训。
先汉贰师将军李广利在第一次西征大宛之时,士兵能安然回返的仅仅占了出发兵卒的十分之一,足以见得,人数在这片对中原士兵来说陌生万分的地界上没什么用处!
蝼蚁虽小,也是能咬死大象的。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如非必要的话,鄯善王也并不想要和对方撕破脸皮到这个地步。
人总是想要活命的,像他这等已经坐在一国国主位置上的也就更是如此。
好在,当他的下属重新回返到城中的时候告知的并不是对方必要破城的决断,而是——
凉州刺史奉大雍天子诏重启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