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张地看我从地上爬起来,欲伸手拉我,却不知为何又收回,却在见我无事后才长出一口气,默默持刀护卫在我身侧。
其他部从仍在打斗,我正欲上前帮把手,他伸手拦住我:“还请公主顾念自身。”
我一把拍开他:“大夏的规矩与你们汉人不同。”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提刀加入战局。
他无法,只得一同跟上。
这伙贼人最终还是被全部解决了,只可惜,我的人也有死伤。
我下令将这些尸体一并拉回营帐,一路警惕,全速奔驰到开阔地带才放缓脚步。
待我回到宵猎营地的主帐,乌洛兰部主人在宵猎中遇刺的消息已然风一般刮遍了整个营地。
见我归来,所有大帐主争先恐后凑到我面前告罪,个个脸上都挂满了诚挚得恰到好处的担忧,待发现我安然无恙,又都假模假样地喊一声:“叩谢日月神保佑我乌洛兰部主人!”
我在这场混乱的表演中保持冷脸,一把将兰稚晖拎到了身边。已满十岁的小崽子望向我,眼神里的担忧比底下那些群魔乱舞真诚得多。
我抬手制止他们喋喋不休的争论,也并不准备同他们多费口舌。忠心与否从来要看行动,并不是嘴皮子说说就成。
那些贼人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顺藤摸瓜我还是会的。
我冷冷吩咐:“悬首示众,认得脸的可前来主帐上报领赏。至于那些无头尸体……曝尸荒野都是便宜了他们。”
所有部从一齐行礼应声:“主人英明。”
之后几日,游猎继续,我不再上场,待在主帐等上报的结果出来。
果不其然,不止有部民抢着前来叫破贼人身份领走丰厚赏赐,更有我部下帐主陆续前来澄清或请罪——都很识相地带了礼。
我照单全收。
但一回族地主帐,我不仅论功行赏,厚赐护主有功之人,更狠狠搜刮了一批粮食、牛羊和奴隶,一如十年前我以雷厉风行之势削弱甚至消灭反对我掌权的帐主。
有恃者无恐,说的大约就是我。
只是一些人的忘性太大,偏偏又贪得无厌,有路不走偏要来捋虎须。
我照常陪兰稚晖用膳,一向活泼的小崽子难得在发蔫。
我见状以筷子敲他陶碗:“想什么呢,饭都不吃?”
稚晖没答,当然也没有专心吃饭,哼哧哼哧憋了半晌才终于问:“阿母遇刺是因为我吗?”
我闻言有点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都做到见血这一步了,小崽子也难保不是他们的一环。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的眼睛答:“是,也不是。”
兰稚晖张口结舌:“为……为什么?”
我语重心长:“‘是’是因为,你是乌洛兰部的少主,未来会成为他们的主人,他们是借你的名义来反对你阿母我;‘不是’是因为,你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号,他们本质上为的还是他们自己,不会因为你而改变。”
兰稚晖低头:“……我好像明白了。”
我摸摸他的头,笑着安慰:“稚晖果然聪明。”
小崽子却又抬起头来,盯着我的眼睛,坚定许诺:“我会快快长大,以后一直守护阿母!”
我一笑,再次拿筷子敲他的碗肚:“都说了要长大,还不快吃饭?”
赏罚分明,恩威并施,这是我做乌洛兰部主人惯用的手法。
他么,作为在混乱中英勇对贼的人之一,自然也得了赏赐,正是一处瓯脱、一亩田地并一群牛羊。
这意味着他不必再同其他奴一起挤大通铺、抢大锅饭,还意味着他半脱了奴身,此前充当逃奴的过错既往不咎。
总之,在我看来,他定然要比过去舒心得多,甚至可以开始雇其他奴帮他耕作放牧。
我踱步来到他的瓯脱,在外面绕着看了一圈,自顾自揭开门帘走进去,果然看见他和甘夫正在整饬帐中物什。
这个瓯脱当然不比主帐大,是以甘夫一见我进来就觉帐内逼仄,慌慌张张找个借口出了去。
他面色隐带无奈,行礼唤人:“公主。”
然后请我在木椅上坐下,自己却转身往里帐去,不知要干什么。
我当即抬脚跟上。
这样粗略一扫,倒是可以发现他的赤贫。整个帐中空落落,既没有什么值钱的装饰品,也没有什么粮食熏肉的储备,只那张床上的毡毯叠得整整齐齐,旁边的小桌案上放着个不甚好看的陶壶,旁边缀着几个陶杯。
他一进里帐就执壶倒水,先将杯子洗了两遭,这才取了水欲奉给我,一转身却发现我就在他身后。
他无奈微笑:“公主请用。”
我抬眸示意:“你也喝。”
他依言倒水,一气喝下一杯,我则单手捏盏慢慢抿,随口问:“这里如何?可还适应?”
他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