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汉话道:“有话直说,何必明日?有礼便送,何必归程?难道这蹛林的主帐竟辱没了你?”
他阖眼,同样以汉话答:“不是。”
我:“那是因为什么?”
他睁开眼看我,语气诚恳:“因为怕您在蹛林秋会当众生气。”
我挑眉:“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
他轻笑:“您一向宽宏大量。”
我拉着他坐下,扯过他的手,玩玩具般揉他指节捏他指尖:“说吧,我听着呢。”
他:“您第一次让我教汉话时,曾问我中原十三州的名字如何写,也曾问我汉都长安城如何如何,您对中原的了解比汉人所以为的多。”
我:“唔。”
他:“甚至也比夏人以为的多。您如此关注边地以外的地方,所求所图不会小。”
我松开他的手,看他眼睛:“哦?”
他直视我:“您曾问我是否知晓冒顿单于、中行说和吕后。冒顿单于曾将汉帝高祖围困于白登七日,水尽粮绝,实乃夏之雄主;中行说陪嫁漠北,怀恨故土,助夏辱汉;吕后窃国之柄,女主临朝,生杀予夺。您问我是否知晓这三人,不就代表您深知此三人,如此,您的野心也就不难猜。”
我眯眼:“是么。”
他句句笃定:“您厌恶大夏屈居漠北不进中原,歆羡中原沃土物阜民丰,您可惜冒顿单于听信二主不争之言退让,盼大夏兴兵中原夺共主之位,欲效仿吕后登天下之极。”
他语气平淡,说的话却句句惊人。
我勾唇笑:“你很聪明,也很傲慢。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是中原人,也做不来君子?”
他深吸一口气:“良禽择佳木而栖,良臣择明主而事。我虽称不上良臣,却也深知此理。中原汉国偏安南土,无力与广漠一敌,只以和亲之名供奉;而公主心有鸿鹄,不仅手握乌洛兰部,亦是挛鞮氏女郎,天时地利人和皆有之,若能早做图谋,未尝不可成大事。在下虽不才,愿效忠于公主,为公主之业尽绵薄之力。”
我抬手抚上他脖颈,唇附至他耳边,几乎要吻上他耳垂,语意淡淡:“只是效忠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
他微微侧头,在我耳边轻声道:“……请公主恕在下冒犯。”
我笑:“你想要怎么冒犯我?”
话音未落,我的腰被对面人重重揽住,拥进怀里,一个温柔但充满侵略性的吻落在我唇上,轻磨细碾,如同品尝珍馐美馔。
他的气息我并不反感,心中反而浮上几分征服掠夺的快意。我的手攀上他肩膀,继而搂住他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毕,我和他都气喘吁吁。我张扬一笑,用力将他推倒,他配合地被我摁在桌案上,同时勾住我,拉得我伏上他胸膛。
我随手拂掉桌案上碍事的物什,东西立刻哗啦啦落一地,我早顾不上这些,只深深望进他的眼睛:“你早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既然许下承诺,那么,我不管你真心还是假意,哪怕是演,也要给我演上一辈子。”
他低低喘息着,闻言笑:“请公主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