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携丰厚嫁资嫁给单于阿父做小阏氏的女人。
我的阿母是大阏氏,我的二哥是大夏的太子,而和亲公主这种异族女子,不可能做上大阏氏,她的孩子也绝不会做成下一任大夏单于。
作为挽尊的借口、漂亮的添头,和亲的公主从来都没有任何选择。
当然,四岁的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新阏氏很得单于阿父喜欢。
甚至比我更得宠。
新得的宝石珠串、金银器皿送到王帐,单于阿父唤我去挑,我兴冲冲奔过去,却发现新来的阏氏已经挑拣完毕,手中正把玩着一串红艳如血的宝石珠串。
见我入帐,她怯生生地抬眸望我。
我一眼就看见那串红宝石珠子,那宝石车得极圆,整串珠子都泛着绚丽的光泽,耀眼得像太阳。
这是赤色的宝珠!这难道不应该属于我么?!
我心头火起,很想把珠串从小阏氏手里生抢过来,但思及阿母教诲,终究还是压抑住怒火走到阿父身边:“玉阏氏的珠串真好看,阿父阿父,我也想要个一样的!”
玉阏氏听不懂我的话,但看见阿父扫了她一眼,连忙低下头。
阿父笑着刮我的鼻头:“哪怕是赤珠,也要讲先来后到。”
我委屈巴巴:“好吧。”
单于阿父爽朗一笑,如往常一样将我抱到膝上:“赤珠真乖!”
我坐在阿父腿上,愤愤挖玉阏氏一眼,但她仍低着头,根本不曾看见我的眼神。
我更气了!
没坐多久,我就急忙离开王帐回到阿母身边告状:“新得的红宝石珠子,阿父宁愿给玉阏氏也不给我!还说什么先来后到!”
阿母瞥我一眼,表情淡淡:“你阿父的东西,他想给谁便给谁。”
我收了怒气,一屁股坐到阿母摞起来的毛毡堆上,顿时被毛茸茸淹没:“哎呀我知道。可是,难道赤珠不再是阿父最喜欢的赤珠了吗?”
“是。”阿母将我整个儿拎起来丢到一旁:“别捣乱。”
我使劲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弄明白阿母说的“是”是指哪个,但是我很懂阿母,所以揪着她的衣摆问:“为什么呢?”
阿母终于牵着我坐下来,一边替我整理衣衫一边说:“上次同你说的你还没懂,这次同你说了,你还是不会懂的。”
我忍不住撅嘴,不服输:“谁说我没懂?三哥之所以不喜欢我,是因为阿父要把牛羊珍宝都给二哥不给他,阿母要帮二哥不帮他,我又帮着阿母。三哥不喜欢抢他东西的人,我也是。”
阿母闻言轻轻叹气,旋即又笑:“赤珠是聪明的,那阿母就继续说。”
阿母平视着我,我热切地看着她的眼睛点头。
阿母冷冷道:“你阿父没有最喜欢玉阏氏,也没有最喜欢你。”
“不可能!”我简直要蹦起来,却又很快坐正:“因为阿父最喜欢阿母吗?”
“不是。”阿母垂眸一瞬,复又微微一笑,问我:“赤珠认为,阿母和玉阏氏有哪些地方不一样?”
我扳手指头数:“很多很多不一样!阿母是大阏氏但玉阏氏只是小阏氏,二哥做左屠耆王会帮阿母却不会帮玉阏氏,阿母生了我但玉阏氏还没有孩子……还有!阿母是大夏人但玉阏氏不是!”
“很好,”阿母笑着继续问我,“那赤珠和玉阏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那不是完全不一样么!赤珠是阿父的孩子,玉阏氏是阿父的阏氏啊!”
“但其实,阿母,赤珠,还有玉阏氏,我们三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女人。”
“这叫什么一样……”
阿母摸摸我的头:“因为我们都是女人,所以我们对于你阿父来说都是一样的,我们和他的宝石、牛羊、粟米一样,我们都是他的东西。”
我目瞪口呆:“我们怎么会和牛羊粟米一样呢?”
阿母听懂我的潜台词,笑:“和宝石一样难道就很好么?”
我没有被绕走:“我们和宝石和牛羊和粟米都不一样!”
阿母对我这副模样早已见怪不怪:“究竟是不是一样的,你说的不算,你阿父说的才算。”
我不服输,心里憋着一股气:“不会!不会的!”
我恨不得现在就跑到阿父身边缠着问他,但经过了那么久的“真假喜欢”之问,我已经明白,听大人说真话是很难的。
所以不能直接问。
要怎么问呢?我一连好几个晚上睡觉前都在想这个问题,终于想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问法。
我趁着玉阏氏陪在阿父身边时来到王帐,脸上气鼓鼓的,故意坐得离单于阿父很远:“哼,阿父怕是只喜欢玉阏氏不喜欢赤珠了。”
阿父招我过去,我却挪得更远:“阿父得离玉阏氏远一点!”
阿父满脸好笑,果然依言将玉阏氏赶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