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锡韩侯,淑旗绥章
簟茀错衡,玄衮赤舄”。
五鼓时分,濯爻在宫娥的服侍下精心梳洗,一件一件穿好符合祭礼形制的冕服,上身是绣了华虫、火、宗彝的玄衣,下着的曛裳上则是藻、粉米、黼、黻四样,是封君列侯该用的七章纹。
手抚上厚重织锦做就的蔽膝,她轻叹了口气,想到日后瀛予每时每刻都要包裹在这层层枷锁里,心里难免生出一丝对好友的敬重和心疼。
许久,她收起无谓的思绪,眼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正要去戴那冠冕,甫一动作,腰间的博带却松脱下来。
身后的宫娥是瀛予亲自调教出来的,此刻倒也未见慌乱,垂首行了个礼道:“想是公子近日清减了不少,这华服才略显宽大,容婢子去——”
“离渊大人到!”
寝殿门打开,身着玄色卫尉铠甲的离渊从初秋的晨光中缓缓走进,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等身的丝质披风光洁垂平,脖颈下的披风扣闪着琉璃般的光彩。
这副打扮濯爻已看过多次,并无太大稀奇,只是再往上看去,那原本朗耀的剑眉凤眸,此刻却如一潭深水般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婢女们竟齐齐后退一步,跪伏在地:“见过左庶长大人!”
离渊似是没看到,目光只落在寝殿中央的濯爻身上,停顿片刻后极郑重地行了礼:“公子安好,姜离渊有事禀报。”
若是寻常时濯爻定要戳破他这假正经的样子,一路笑到云龙殿去,可当下她毕竟清楚离渊为何如此,又添是瀛予的身份,只能僵着面皮淡声道:“你且起身报来。”
“回公子,右庶长虞濯爻身体抱恙,今日怕是不能随侍在侧,还请公子恕罪。”
“无事,着她好生休养。”
两人来回推拉了几句,眼见达到目的,离渊谢恩起身,这才挥手将宫娥们遣了出去。
殿内重归安静,濯爻也卸了力气,随意地倚在铜柱上,扬扬下巴问道:“你可将阿予藏好了?那药至少会让她睡三个时辰,途中可莫出什么差池。”
离渊杵在原地,并不答话。
濯爻闭了闭眼睛,怕隔墙有耳,压着嗓音吼他:“姜离渊,你皮又紧了是吧?滚过来!”
年轻的卫官这才不情愿地一步一步挪了过去,低眉耷眼地挤出一句:“公子有何吩咐?”
“呦我当真是给——”
重重锦衣掩盖的手扬起来要打人,却忽得被那人拦下紧紧扣住:“阿爻我就是有些担心嘛,你可不要再欺负我了…”
委曲求全的样子让濯爻也有不忍,又不能放任下去,她只好把手甩开,假意责备道:“有何可担心?不是都算好了吗,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左庶长大人,你可不要现在才告诉我,你今日无法护我周全?”
“这怎么可能?阿爻,不管那二公子再耍什么把戏,今日便是豁出性命,我也定保你毫发无伤,你放心便是!”
“我自是放心。所以,你现在能正常一些了吗?” 濯爻捶了他肩膀,然后将博带递过去,“会系这个的都被你赶走了,那便劳烦坐庶长帮我一忙吧!”
离渊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了什么,将随身带进来的布巾打开,里面竟是一块软甲。
濯爻心知他的意思,由着人帮忙将软甲穿戴好。
“从哪里的来这么好的东西?”
这软甲薄软贴身而又极为□□,穿在身上并不觉负担和拘束,濯爻都有些稀奇。
那人却并未回她,站在身后细心地缠那博带。
也不知是他手生还是为何,竟许久都未理好,折腾了这许久,濯爻也有些燥了,正要将宫娥们唤进来,肩上忽得多了几分重量。
透过铜镜的影子,濯爻能看清那人是如何佝偻着身子用前额靠过来的,还有那硬朗眉目间夹杂的褶皱。
“阿爻…”
离渊的话未说完,但一切尽在不言中,濯爻心知肚明,抬手轻轻抚了抚肩上的脑袋。
…
粲然生辉的青铜轺车由四马驾拉,巍峨宫门前,濯爻扶住离渊递来的手下了车。
护卫领军躬身高报:“四公子到——!”
从东侧门进去,便是宽阔的正殿广场,地面上巨大的白玉方砖闪着温润的光芒,两旁是手持青铜斧钺的红衣甲士,的确是让这里添了些严整肃穆。
濯爻带着离渊走到正殿,百官早已聚拢在此,有相熟的便上来行礼问安,她仿着平日里瀛予的样子一一回了。
“安阳君到——!”
一声呼号,人群几乎瞬间转了方向。
“二公子到了!”“见过二公子!”“殿下万安!”
濯爻早有所料,深吸一口气扮起得体的表情,拱手道了声:“二王兄。”
瀛赳自是享受得很,面上笑意越发张狂,他脚下未停,径直到了濯爻身前,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