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色在他白皙的脸上似乎生来就与日俱增，身形修长而完美，带有审视意味的眼神中有股无法触及的距离，冷酷不可逼近。
但是路宁明显感觉到，在看清她的脸之后，巫星弦怔愣了一秒。
“怎么不是她？”
乔治斯医生急忙解释：“原定的病人今日没有进入发病状态，所以只能临时拉上来一个。”
被临时拉来试验的路宁：......
路宁直觉这个让乔治斯毕恭毕敬的男人不简单，而且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也来得很奇怪。
“这场手术我来吧。”他冷声说。
“可......”乔治斯医生还想说些什么，直接被打断了。
手术照灯打在巫星弦轮廓分明的面庞上，长睫毛在眼下映出阴影。他从手术台上拿起钢针，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按压着路宁的上眼皮，消毒酒精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息，呼吸接近停滞。
当锐利的钢针即将刺凿入眼睛的那一刹，路宁出声：
“等等。”
四周静默了一瞬。
路宁用不带一丝起伏的语调接着说：
“在手术前，我还没有给我的花浇水。”
梦境本就是没有逻辑的，甚至可以具有跳跃性，因此她现在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梦的总体进程不被打断，或许她就能跳到下一幕场景。
似乎是没预料到如此奇怪的要求，巫星弦停下手上的动作，漆黑的瞳仁直直盯着躺在手术床上的少女。
路宁恹恹的神情中明明白白展露着执着，沉默的时间长了，慢镜头似的眨了眨眼睛。
“可能是药效过了，要给她再打一针镇定剂吗？”乔治斯医生适时出声。
巫星弦没理他，垂下眼睫将视线落在渗血的白色纱布上，摩挲着手里的钢针。
正当路宁以为自己没戏的时候——
“可以。”
——
路宁瞬间回到了病房中。
整个房间发生了变化——
墙面漆皮剥落，墙角滴水的痕迹逐渐发霉染黑，裸露的褐色砖块散发出一种潮湿的味道。
埃拉正蜷缩着躺在病床上。
【最终任务：帮助埃拉逃出康复院】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路宁在脑海里问：
“系统，我一直有个疑问。到目前为止，我感觉自己就像再看一场电影，或者说是玩一款独立游戏。”
“但是按照我做梦的情况，往往并不会梦到一个结局。难道我帮助埃拉逃出康复院就属于引导成功了吗？”
“既然是梦，就会有清醒的时候，而引导成功的条件，其实并非是带领她逃出这个地方吧？”
电子音沉默了一会，才回答路宁的问题。
【您的猜测没错，系统颁布的任务不是要求必须完成的，而是一种指引模式。引导员可以以这个为剪切梦境的方向，但也可以丝毫不遵循指引。】
【梦境的结束方式，也只有让梦境主人公醒来这一点。】
“所以说‘被永远留在梦境中的风险’，就是只要他们无法从梦中醒来，引导员就会一直滞留在噩梦世界中对吗？”
【是的，结局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契机。】
路宁若有所思。
一开始她以为埃拉的噩梦心结在于被母亲抛弃，只要能够让埃拉意识到母亲仍然是爱她的，梦境就会结束。
系统的任务指引完全符合一个正向结局的引导方式，但是正因为它太具有逻辑性，反而不符合让路宁觉得不对劲。
她可以引导埃拉，让整场梦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可也因此会让埃拉有永远不愿脱离美梦的风险，届时路宁会更难回到现实世界。
现在看来，路宁只是需要一个让梦境戛然而止的契机。
——
八点钟，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啼鸣的乌鸦像蚂蚁一样，黑压压地从四面八方向楼宇上聚集，在黑暗与死寂中丝丝缕缕地沉吟着。
病房门窗口，阿曼达静静窥伺着房间里的一切，没有焦点的眼睛闪烁着不同寻常的狂乱。红裙在她的摩挲下犹如鬼魅的火焰，散发着无法捉摸的狂野光芒。
对上阿曼达的眼神，埃拉瑟缩了一下，紧紧往路宁身上靠，像一个努力汲取温暖的小兽。
路宁安抚似的摸摸埃拉毛茸茸的头发，然后掀开被子，打开房门。
女人干涩起皮的嘴唇嗫嚅着：“就是今晚，就是今晚……”
昏暗的灯光下，路宁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