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落,姜望殊捏着白子嗤笑一声。
当朝皇帝姜望殊七岁登基,在位已有十二年,明年到了加冠的年纪。他有一张极富少年气的面容,眉若雪峰,眸若寒星,鼻梁高挺而精致,每一寸容貌都尽得上天偏爱。
羲宁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他应该去当修仙文中少年意气、鲜衣怒马的明朗男主,而不是在宫里做整天勾心斗角的皇帝。
他笑起来也相当好看。眸子明亮温润,隐隐燃着不熄的星火。眉峰微微扬起,露出些少年独有的风流骄纵来。
但就是这样一个惊为天人的少年,说话和做事的调调却透露出一股与容貌格格不入的矫情味道。
姜望殊支着头,不紧不慢地拨弄着棋子:“你主子问得是孤,你答的倒是快。”
羲宁看到青萝浑身一抖。
他又慢悠悠道:“这么积极,去替你主子把责罚一并领了吧。”
门口侍卫波澜不惊,眼里有活。闻言大步走进来,准备带青萝下去受罚。
宫中规矩常理是二十鞭。几鞭下去就会让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痛不欲生。二十鞭下去,体弱些的人都可能当场丧命。皇宫上下没人不害怕受此刑罚。
羲宁:看吧,这人一副反派炮灰的拽样,他就庆幸自己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帝吧。这要是在修仙文里,他就是主角的第一块垫脚石,被打得脸都肿了的那种。
要是没有任务限制,这样的事多男,她一巴掌拍死八百个。
等等,什么替她领罚?
领什么罚?
羲宁反应过来,一把拦住进来的侍卫:“陛下,臣何错之有啊?”
被挡住的侍卫为难地瞅她两眼,不敢抬头直视姜望殊,硬着头皮试图推开她执行命令。他手上使劲——
羲宁纹丝不动。
侍卫瞪大眼睛,不信邪地加大力道。羲宁单薄的身躯屹立在原地,仿佛一座根基稳固的雕像。
侍卫大惊失色。
真是见了鬼了。
姜望殊挥挥手,示意不知所措的侍卫先一边等着。青萝面色惨白,瘫坐在地上,一向沉稳的面孔终于露出些与年纪相符的惧怕来。
他面上笑意浅淡,语气却有点古怪,似乎压抑着些骄纵的不满:“也罢,殷大人不知这皇宫的规矩。天子驾临,做臣子的需提前在宫中等候。”
冷哼一声:“殷大人今日可教孤好等。”
“不是,”羲宁冤枉极了,强制读档又不是她能控制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陛下白日里也没通知臣准备啊。事发突然,这着实怪不得臣吧。”
真当她24小时全天候无差别待机呢?八小时工作制懂不懂!
做攻略任务也是要双休的!
她态度理直气壮,姜望殊被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气乐了:“殷大人的意思是,孤来这玉漱宫还要看你是否闲暇?”
这就有点蛮不讲理了。
羲宁深知不能跟这种断章取义的人理论。对方根本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他就是来找茬吵架的。
于是她搬出了与皇帝对话的万能语句,也是她唯一擅长的文绉绉的话,试图避其锋芒:“臣不敢,陛下恕罪。”
嘴上说着恕罪的话,姜望殊却在那双漂亮姝丽的桃花眼中看出了明晃晃不加掩饰的几个大字:我就是这么想的。
甚至看上去还挺真诚。
姜望殊:“……”
他都懒得生气,言简意赅道:“一会儿你和她一块去领罚。”
“其实臣是有苦衷的。”
羲宁猛地凑过来,眨眼间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诚恳道:“臣自从领命照料陛下,为了不辱使命,日思夜想,寝食难安,只为能给陛下量身定做最合适的疗养方案。”
“臣认为,天材地宝只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俗话说,心态好才是长寿健康的关键,臣是在磨练陛下的心境啊!”
姜望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也不反驳:“此话怎讲?”
羲宁面不改色:“陛下可钓过鱼?”
“不曾。”
“臣认为像钓鱼这种需要等待的活动能极大地磨练人的耐心。陛下心火太旺,气血郁结,学会等待能很好地帮助陛下放平心态,疏通瘀里。筋脉通畅,心境平和,陛下定会日益康健。”
“今日臣因无心之失,劳烦陛下久候,本应受罚。可这正是臣用心良苦之处啊!您看看您如今的气色——”
她因方才的凑近窜到了姜望殊榻前。距离一瞬间拉近,他下意识想往后退,却撞到了扶手。他一瞬间回想起她那把闪着寒光的佩剑,剑穗浮动间,姿态洒脱而利落。
羲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罪恶的手,抚摸了一下那略带些血色的唇瓣。
温热的。
场面一瞬间鸦雀无声。
无辜的侍卫和地上的青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