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目瞪口呆。门口偷偷观察形势的福满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是在做什么!
姜望殊眸子微微睁大。他眼睫颤动,难以置信地和她对视。
她怎么敢!
这死寂的氛围里,只有羲宁一个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陛下看,学会等待,连气色都会变好不少。这足以证明臣的方法是多么实用,有活血化瘀,延年益寿之奇效。”
“从这点看,臣非但无罪,反而立下了大功啊!”
她说得信誓旦旦,眉宇间尽是少年人的随性无惧。
殷羲宁是在皇城都出类拔萃的美人。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眉目间又透露出少女独有的稚嫩与朝气来。天地浩大,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烦心事能被她记挂在心上。
姜望殊觉得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了解殷羲宁。
她看上去温顺乖巧,实则每天都能整出创死人的新花活。
他平日里唇色浅,今日被气得气血上涌,才染上了些血色。被她这么一碰,他僵硬地贴在身后的靠背上,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满口胡言……”
“陛下看,”羲宁打断,澄澈的眸子欣慰地上下打量他,“现在连脸色都红润不少!”
姜望殊抿着唇不说话了。
她天花乱坠,步步紧逼,现在出言回击只会落于下风。
说到底,他又不是来跟她争辩的。就算要算账,也不是算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估摸着是身体记住了那种撕裂的感觉。
几个时辰前,他就是被对面这个看上去天真无害的少女,在怀龙池畔一剑贯穿的。
他意图试探她的底线,试探她满心满眼的爱慕是否一触即破,却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
虽说这性命也不甚重要。正反他也命不久矣。
但看到惊澜剑破空而来,映射出耀眼的日光后,他还是感到些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不甘。
和难以言说的怨恨。
她手臂是少女的纤细,力气却大得惊人,就如同她的胆识一般。她面对着濒死的少年,擦拭血迹的动作温柔,面上露出的却是堪称残忍的微笑,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他是欣赏她这份从容的,惊奇她深藏不露的本事,赞赏她下手的利落果断。如果攻击对象不是他自己的话。
她骨子里冷漠的像深潭底的寒冰。
化不开。
殷羲宁对他没有半分喜爱,甚至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姜望殊再度惊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寝宫的床上。他面色惨白,冷汗涟涟,有种恍若隔世的茫然。福满听到动静,连忙上来关切询问他是否魇着了。
他清晰地记得血液离开身体的无力感,甚至昏沉间接受了这个结局,却重新回到了殷羲宁刚刚进宫的时间段。
他重生回了半年前。
虽然自从殷羲宁进宫后,离奇的事屡见不鲜,但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总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殷羲宁是国师明琢玉派来的医师,她也一直殷勤地讨好他。他先入为主认为是明琢玉又在谋划些见不得光的事,派她来监视他,试探他最后的底牌。
但她下手却果断得惊人。她出游时并没有带武器,转眼间却又能唤出那把见血封喉的惊澜剑。这绝不是凡人能做到的范畴,或许他重生一事也与她脱不开干系。
明琢玉不可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出事。他谋划多年,极有耐心,一定会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天,不会舍得前功尽弃。
他不会允许手下的人擅自行动,唯一的可能就是殷羲宁并不完全听命于国师。
姜望殊眸光冷冽,手指死死攥着床上的丝绸。
欺骗他这笔账没这么容易翻篇,殷羲宁必须付出代价。
至少该让她知道——
这样到底有多疼。
惊澜剑穿透身体时,窒息像潮水一般,无法呼吸,眼前一片血红,他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
最后的时刻,他恍惚间听到殷羲宁惨叫一声,很痛苦般蜷缩起来,温热的血液浇了自己一脸。
明明捅的是自己,她又为什么会受伤?
殷羲宁装模作样地黏在自己身边,表演得一往情深,但如今看来,这显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杀了他,她自己似乎也会受到惩罚。
姜望殊冷哼一声。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在谋划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