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造反。
这是姜木得出来的结论。
暴君只能拥有被他镇压下来或者真正臣服畏惧他的大臣。
大臣有异心可以出现在任何帝王身上,反正大体不过就是为了利益二字罢了。
但是出现在暴君身上?
暴君若是能反过来被大臣们设计利益就不是暴君了。
暴君要么继续是暴君;
要么——
只能死。
有异心的大臣们同样是为筹谋利益,但是放在暴君身上,他们唯一能获得的筹谋方法只有——
——让龙椅上的皇帝换人。
不管是另外找人坐还是自己坐,总归不就是两个字。
——造反。
当然。
姜木抿唇。
她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也许是父皇老是给她灌输这个观点,让她太过极端。
可能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苏奴能成为原越的御前总管不是吃素的,他一听姜木提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公主她……实在是聪明得令人惊艳了!
苏奴叹息一声,惋惜道,“公主若为男子,怎会亡国?”
他怎么觉着,明澄皇教育公主的方法怪怪的?
姜木愣神。
苏奴忍不住想打自己嘴,连忙着补道,“别说奴才那两句话轻易就能打听,就说哪怕奴才直说了,那也是陛下默认的。公主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小瞧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而且他真的就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姜木不作声。
听听,苏奴又在说胡话了。
姜越恨不得把她的脊梁骨碾碎了当他的笼中雀,顶多命人铸造一个金的,对待她这个麟娇公主就是比旁的装饰品更贵一点,又能算什么收藏品。
苏奴一看就急了,正想再说什么,正殿就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是原越!
“来人!”帝王哪怕哑声也无法遮掩内里的冷酷残暴。
“将吴君农连同其三族给朕斩首示众!其余男眷发配矿山,女眷褪去金银,贬去洗衣局!”
“不!”殿内传来惊惶之声,“陛下!臣只是死谏!罪不及家眷!”
姜木跟着苏奴进入时,看见原越将吴君农横踢出去。
似乎废的气力太大,在吴君农瘫在地上喘息之时,原越便靠在桌案前不断咳嗽,苏奴倒了杯水的时间才缓过来。
只看他深色的唇瓣开启,淡淡又不容反驳的说道:
“诛九族!”
吴君农急急道,“陛下!这自古以来,盐与铁官营从未出错过,您杀贪腐的郑大人也便罢了,可是其他人无错!您若换血整条官营权贵,从头再来,便是忤逆祖宗定下的章程,可是倒行逆施之举!臣一点都没错!”
倒行逆施之举……
本惊觉自己行为不妥,会带来祸事的姜木正要离开的脚步便停在原地。
原越更是一笑,说道,“京城吴姓的权贵之家皆灭!”
忽听一声绝望嘶叫道,“陛下!臣是死谏!臣是死谏!祸不及家眷!”
说着,吴君农便要去撞柱,却被拦下了。
原越深邃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但是他一笑,唇瓣便猩红起来。
“等其他人都死了,再让他死!”
吴君农的绝望挣扎全被掩盖下去。
森寒,滋长在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中,并且极快的游走四肢百骸。
不知何时,养心殿内只有姜木一人,年轻的帝王用他那张苍白的脸朝向姜木,猩红的唇瓣开启。
“你怕了?”
姜木的瞳孔微微扩大。
此时的姜越,才是她熟悉的姜越。
她熟悉的姜越,从小体弱多病,因此使得母亲伊妃被父皇厌弃,因此使得被母亲伊妃迁怒虐待。
原越缓缓靠近姜木,捏住她的下巴。
他的脸靠近姜木,凤眸里倒映出姜木的模样,不容得她逃走半步。
帝王道,“姜木,你就该怕朕。”
他几乎有些病态的道,“只有怕朕,你才永远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姜木的杏眸中倒映出原越的脸庞。
此时的姜越更熟悉,也更陌生了。
他强势得令人想要退缩。
他疯得令姜木畏惧。
可是……
姜木的杏眸认真的望着他,内里未沾半点尘埃,清澈又仿佛盛满星辰。
“我是怕你,但是就此事来说……你没错。”
“……”
姜木为原越磨墨。
哪怕日转夜,姜木还未从吴君农的事情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