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
诊所在村头,她们这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罗家的,你这是去哪儿?”
“嗐,隔壁老何从坡上滚了下来,我跟他儿媳正准备去看他呢?”罗婶子大着嗓门道,又侧头跟苏晓介绍说话那人。
苏晓乖巧地跟那人打招呼,那人诧异地打量了她好几眼,然后对罗婶子道:“这是建平他媳妇?”
“是啊,听说老何摔了,这不就赶紧去看他嘛!”
苏晓知道罗婶子这是帮自己说话,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她们和那人闲聊了两句,就分开了。离开前,那妇人对罗婶子道:“我瞧建平这媳妇没传闻那么刻薄嘛!”
“可不是,村里那些八卦当不得真,你没看人家婆婆都没说啥?”罗婶子爽朗着嗓子说道。
苏晓今日一直都是笑盈盈的,罗婶子觉得她是真的转性子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话而转性子的,这让罗婶子很有成就感。在接下来的路上,她一直再提点苏晓,教她基本的人情世故,而苏晓也听得认真,不再像之前那么敷衍。
苏晓她们刚走在大队的场院边上,就听到一声凄惨的哼叫声,声音是何父发出的。能让一个敦厚沉默的汉子叫成这样,这得伤得多重啊!苏晓沉默了一秒,然后打量着这个村里唯一的诊所。
诊所是以前的地主家改建的,墙壁是白漆粉刷了的,但是年份已久,风吹日晒,不少侧墙的粉刷脱落,露出里面的泥墙。屋檐旮旯和墙壁缝隙处挂着蛛网,蜘蛛正拉着丝儿。
诊所的木门和木窗是开着的,一眼就能看到诊所里的情景。往日诊所冷冷清清,今日却熙熙攘攘地围了一圈。
“天啊,伤得太重了?”
“那么高的坡,这腿怕是断了吧!”
“哎呀娘啊,这太可怕了,我都不敢看。”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屋子里闹哄哄一片,何父的惨叫声被淹没在人声中。
“让让,老何,你儿媳妇来看你了。”罗婶子一嗓子吼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晓身上。那些带着诧异,难以置信和不屑的目光袭来,苏晓头皮发麻,有些不自在,但是她神情不变,从众人让出来的位置走了进去。
“真的是建平媳妇,她居然会来看老何?”
“到底是一家人,公爹受了伤,她当媳妇的怎么能不来看一眼?”
“老何这个时候伤了腿,还伤得这么重,她该不是来骂老何的吧?”
“说不准呢,老何家也是造孽啊,娶了这样的一个媳妇。”
众人越说越离谱,罗婶子听不下去了,跳出来道:“你们瞎说什么呢,人家小苏就是来看老何的,她是一片好心!”
土墙房潮湿,空气中混合着一股药味和霉味,诊所的医生弓着身子给何父处理腿上,何父惨白着脸色坐在白布铺就的木板上,说是白布,但其实已经发黄,斑斑点点,好久没有换洗过。
何母在旁边给他擦着汗,她的眼睛微红,一看就是哭过了。听见苏晓来了,她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小苏,你公爹他……”
苏晓走上前去,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众人瞧着她们这动作,又是一片哗然。
苏晓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眼睛看向何父的腿。
饶是苏晓做了心理准备,初初看到这个伤口,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这也伤得太严重了!
腿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伤口还没包扎。罗婶子一点都没夸张,这伤口确实挺长的,从膝盖划到脚踝,隐隐能看到皮肉那泛白的骨头筋膜。
这边没那么痛了,何父开始懊恼,埋怨自己不小心,“建平媳妇之前还提醒我,雨后路滑,让我干活小心点,哎呀,我该多注意一下的!现在正是忙农活的时候,家里还有这么多张嘴养,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摔了腿,也不知道好不好得了?”
众人听到他这抱怨,眼睛闪了闪。何家一直都是何父顶着,如今何父伤了腿,没个一两个月是好不了的,而何母又是个身子弱不顶事的,建平媳妇又懒又刻薄,这一家接下来的日子怕是难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