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灿觉得自己穿少了。虽说她是土生土长的北方姑娘，只是她的家乡滨城靠着海，秋天没这么冷。
桦林的秋天烈性，空气像是被凝固了，吸一口，又干又冷，肺都是冰的。北方的旷野中，狂风大作，落叶席卷。
朱局告诉马德胜，林灿在警校的各项成绩都很好，刚毕业在漠河县派出所工作的时候更是徒手制服过带刀歹徒，表现突出。
不仅如此，林灿还是有了政策之后第一个考到这里的公务员，现在还在半工半读备战考研，是局里要重点培养的人才，以后让他当徒弟带着。
马德胜皱着眉瞄了一眼旁边的小姑娘，乖顺精致的眉眼有种怯懦的神色，暴露在冷空气中的皮肤冻得有些泛红，看向他亮晶晶的眼神期期艾艾学生气十足。
乖乖女嘛！小孩子，麻烦得很。多半是家里有什么关系，才能在派出所呆一个多月就能调到市局。马德胜如是想道。
出了朱局办公室，马德胜把搪瓷缸塞到林灿手里：“小林，去，给我打杯热水。”
“师傅，”林灿吸了一下鼻涕，抬起眼偷偷瞄马德胜的脸色，眼神清糯得像是温驯的小兽，“咱局水房在哪啊……”
“……崔！”马德胜看了一眼唯唯诺诺捧着搪瓷缸的林灿，站在原地大喊，“带小林去找水房！”
“来了来了！”崔国栋贱兮兮的笑着，拎着两个暖瓶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哟！咱刑警队来了个小姑娘嘿！”
林灿腼腆的笑，刚准备自我介绍，两道热流顺着人中流到下巴上——冻出鼻血了。林灿愣了一下，仰着脖伸手在包里找起了纸巾。
崔国栋笑得更鸡贼了，指着林灿，土豆一般的圆脸上挤出一圈褶子：“哎马队，你看她那样！”
马德胜不想说话。
最后是李群带林灿去的医务室。
鼻血止住之后。李群带着林灿兜兜转转在局里逛了好几圈，终于来到了刑警队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桌被马德胜安排在离暖气片最近的位置。
“我说，”崔国栋狗狗祟祟地顺着墙根蹭过来，用肩膀撞了撞小姑娘，递给她一个崭新的搪瓷缸：“我也不是存心笑话你啊小林。我也是头一回见着有人一看着我就流鼻血的。”
“嗯。”林灿乖巧点头。
崔国栋笑，拉着林灿扯东扯西。回到办公室的马德胜拿出一条厚厚的围巾抛给林灿：“红围脖，你师娘织的，再就好入冬了，别忘了添两件衣服去。”
“谢谢师傅。”林灿乖巧地笑，红围巾衬得她桃子一样毛茸茸的脸蛋红扑扑的。
这几天刑警队没什么案子，几个人窝在工位上懒懒散散地整理着卷宗。林灿给前辈们泡上热茶，笑呵呵的听崔国栋手舞足蹈的讲着他们之前破获的案件。
林灿入队以来的第一份差事是去抓小偷。
“往年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扒窃类犯罪的高发期，咱们没有专门的应对力量，以前都是以宣传预防为主。正好这段时间你们刑警队没什么事干，桦钢那一片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朱局笑着拍了拍马德胜的肩膀。
“你让我们去抓小偷？”马德胜直接嚷了起来，他抓过各种穷凶极恶的歹徒，现在却让他去抓小偷，更何况崔国栋才刚刚在新来的林灿面前吹嘘过他们以前的丰功伟绩，这不是下他面子嘛！
“你可别小瞧了这类案子，扒窃案，社会危害性大，关系着老百姓的切身利益，而且不好抓，和你们以前办的那些案子都不一样，干好了一样出彩。你这样，干好了到时候给你弄一个表彰大会。”
马德胜睨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气音。
干就干，不就是抓小偷嘛。他应承下来。
林灿有些不情愿，本来想找个疑难杂案来个开门红，结果却被分了一个抓小偷的活。但她面上还是一副软绵绵、呆呆的样子。
刑警队的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崔国栋瞪大了眼睛半撅起嘴，李群捏了捏眉头，仰脖看天花板，另外几个辅警也是一脸生无可恋。
揽下活计之后，马德胜开始传授年轻人们识别小偷的技巧和抓捕的手法。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定要等那龟孙子得手了再抓，不然犯罪未遂处罚太轻，关十五天就放出来，容易让他们有恃无恐。”马德胜用指关节敲击着桌面，“而且一旦他们认识了警察，以后想抓都费劲。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师傅。”林灿在边上捧着个小本记得认真，仍旧像是在上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