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他本身去做的事好像差不多都已经结束了。
荷见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吹开了从额前垂下来的一丝头发。
他确实被要求处理自己之前留下的摊子,或者说,至少留下在无特殊事件情况的的预案,考虑到他亲手造成了这个局面,他的方案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做这件事有点像是把自己织好的复杂丝网重新解开,并尽量不使用剪刀——稍微有点挑战性,但也就这样了。
荷见预计如果世界线不打算插手的话,在他离开之后,这个哥谭的街头混乱水平大概能通过控制总体军火流入量保持在一个长期的中等水平,但当然比不上他非常仔细地让大家‘和平相处’的情况。
有点可惜,这份工作其实并不是非得他来做才行,只不过其他人大概觉得这在道德还是有点过了。
——他们的出发点不太一样。没办法。
眼下解开丝线的草案也已经写完了,剩下的工作只是老套的田野调查,获取数据,修正参数和部分变量。
也就是说荷见没什么事可干了。
原本布鲁斯还没到来的时候,他就属于被半软禁的状态,不可能再到街头上以不管什么名字做些什么,而现在他的布鲁斯给出了那个‘新奇’的设定之后,他更没有可能得到外出允许了。
但回去的契机还没有显现。
这当然不是布鲁斯的问题,绝对是他的。
只不过当荷见开始有些无聊地翻看这个世界里他没读过的案件记录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对这个世界来说有什么价值。
荷见并不是第一次被另一个世界欢迎成为舞台上的一员,名侦探〇南的世界是非常,非常友好的。如果排除在最后时刻他对着小侦探说的一些没头没尾的话,他和那个世界的合作可以说是非常愉快。
但荷见能看出‘荷见敬人’对那个世界的价值。他是一个水平还算过关的侦探,同时擅长编织阴谋,可能还填补了某种纯灰色角色的空白。
可这个世界,它应该什么也不缺。它什么样的角色都有,也存在很多只是过客的‘飞行嘉宾’,荷见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
道德标准可疑的灰色角色?多得很。死而复生?早就写滥了。和布鲁斯有关?也不看看他收留了多少孩子。
——也许它在我身上看到的潜力是在未来。一整团的凝而未发的矛盾。
荷见的身上兼具让事件简洁朴素和复杂戏剧化的可能性,朝哪边发展都有可能。
他或许可以成为一系列复杂碰撞的扳机,荷见姑且把自己的‘价值’算成是这样。
那他要做的事就是和这个世界对着干。
*
提姆比布鲁斯先读了荷见给出的‘草案’,因为布鲁斯正在为别的什么事困扰。
说是草案,其实已经非常完善和全面,仿佛是一份‘如何使用微波炉’的说明书,教导的人该怎么在不造成混乱的前提下引导街头的局势。
“我以为草案会是有关怎么解除引导的?”提姆快速滚动着鼠标。
坐在另一张转椅上的荷见正盘腿转圈,闻言把自己转向了提姆。
“直接完全放弃是稍微粗暴了一点,但慢慢解除对你们的精神健康不好。”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光标停了下来。
提姆缓慢地开口:“你是说,会影响操作者的道德标准?”
“相信我,只有身为局外者,才能做出纯逻辑的判断。”荷见干笑了一声,“尤其是当你深入街头又拥有足够的分析能力能推断出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基本上等于由你来决定具体某些人得挨饿,冒更大的风险去犯罪。我是有人格缺陷,但也是因为这里和我没关系才能下手。”
这个表述并不准确。荷见在未得到允许的前提下会在这个世界做他想做的任何事,但在他的世界,他会去先试图得到允许。
重要的是允许,事情本身并不重要。
至于他对提姆的话则是在极力抹消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价值。
——如果荷见不是个局外者,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的计划不是你准备要在自己世界实施的吗?”提姆飞快地找出了漏洞,“在你的哥谭?”
“所以我只有维持的计划,并没有设计任何处理后续的预案。一旦出于任意一种原因,我不能再继续那么做,我猜……”荷见突然闭上了嘴。
——一旦出于任意一种原因,我不能再继续那么做,就必须让可能的结局非常悲惨,以至于影响世界线本身。
荷见冷酷地想。
拿哥谭当做人质有点卑鄙,但可行度很高,理想情况是他永远不会面对平衡崩坏的后果,这就是所谓的威慑。
他才不会成为什么扳机,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他都更倾向于消减可能性,维持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