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走路去了附近的一家中餐馆,因为还不到饭点,所以餐馆里的人并不多。泰勒和维多利亚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碗馄炖,一份包子——今天没有水饺。这家中餐馆的环境很好,每列座位之间都有漂亮的屏风。餐桌椅看起来都是深色实木的,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式都很有中国风格。
馄炖和包子很快就上来了,维多利亚在此之前还想点一份宫保鸡丁,但是被泰勒坚定地阻止了,接着她点了一道麻婆豆腐,一道红烧肉。虽然这家的中国菜很正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的宫保鸡丁不仅咸得就像是放了一整瓶的盐,而且还有奇怪的甜味和酸味。
红烧肉是最后上的,泰勒熟练地用筷子夹了一块,对着维多利亚眨了眨眼,然后心满意足地放到了嘴里。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把“这才是正宗的中国菜”这句话咽回去。
她们快吃完的时候才刚刚到饭点,这时窗外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泰勒抽出一旁的纸巾擦擦嘴,抬头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心里一紧,飞快地转过头去确认,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心里一凉——塞德里克和秋张。他们说说笑笑,并肩而行。秋张一直目光温和地目视前方,而塞德里克则时不时地侧过头去看她。
一股奇异的感受瞬间冲到泰勒的胸口,但奇怪的是这次她居然忍住了眼泪。她浑身都变得麻木起来,就好像有无数个小眼睛在盯着她。她透过玻璃看到他们进了这家店,一下子忘了呼吸。她猛地拽过桌子上的菜单,把刚刚理过的短发埋了进去。她听到他们推开门,绕过柜台,然后去了屏风对面的桌子旁坐下。泰勒在菜单背后猛吸了一口空气,她扔下菜单,冲维多利亚招招手,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在经过塞德他们的桌子的屏风时,她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在经过他们后她又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餐馆。
“怎么了?”维多利亚小跑着跟上来,困惑地看着泰勒。
泰勒张口想要回答,却突然感到一股奇怪的羞耻感,于是她临时改了口:“没事,就是心情突然不太好了。我想回家了。”
“你不买糖葫芦了?”
泰勒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他今天可能不会出来摆摊了,改天吧。”
“哦,那好吧,那……我也回家了?”维多利亚看了看泰勒,试探性地问。
泰勒试图挤出一个微笑,但是失败了,于是她只好对维多利亚挥了挥手,“嗯,再见!”
“好吧,既然你这么急着走。”维多利亚扬起眉毛点了点头,“看来即使我们是同一条路现在也得分开走了。”说完,她往左边跨了两步,昂首挺胸地从泰勒身边经过。
“嘿!维多利亚!”泰勒差一点就被她逗笑了,她追上她,挽住她的胳膊,“行了,我现在心情真的不好,这样,咱们走到前面那个红绿灯路口在分开走好不好?反正本来我也是这个意思。”
“不急着再见了?”维多利亚瞥了一眼泰勒,昂着头问。
“不急了……”泰勒讪讪地回答。
……
泰勒坐在自己的床边,感到胸口闷闷的,却哭不出来。或许这已经超出一个婴儿应该感知的情感范围了吧,她开着自己的玩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从床底下扯出那只施了无痕扩展咒的箱子,开始收拾行李。明天就要返校了,她婴儿般脆弱的情绪也该恢复正常了。
回程的旅途仍是孤独的,沉默的。这次没有了满书包的作业可以消耗时间,无尽的寂寞便像蚁虫般渐渐爬满泰勒的全身。她本可以出去转悠,但她不想,因为那可能会碰到塞德,不,塞德里克。想起他,泰勒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去年的圣诞节,那个温暖的车厢,黏糊糊的唇膏,以及一颗小鹿乱撞的心脏。
就像聂鲁达写下的,爱是这么短,遗忘是这么长。
不,他俩之间何来的爱情,充其量是单方面的爱慕罢了。也许连爱慕都算不上,只是一种青春期的好感而已。
但是遗忘终究还是漫长的,正如这漫长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