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连环再次抬步,她只得紧跟着,不一会儿已步出了绿竹院。
凤家各个院落皆安排着巡夜忍受,固定时候出来巡视,对他们的行进路线和守备状况,霍连环早就了然于胸,还怕凤鸾跟不上,他忽地探臂将她搂在身侧。
凤鸾一惊,尚不及斥骂,他却如鬼魅般穿庭过廊,虽扛着一人又搂着一人,浑不觉沉重,才几下功夫,便已闪进一处恬静小院,竟是---她的闺房?
踏进房门,他主动松开了她。
凤鸾怔怔的愣在原地,闹不懂他打的生命主意,一双明眸紧紧盯着,看着他走向里边的床榻,将明心丫头放在塌上,还顺手扯来暖被盖住她,再把两边的床帷放下。
大功告成似的,他两掌拍了拍,跟着转过身来望住一脸迷惘的她。
轻咬下唇,凤鸾瞄瞄昏睡的明心,又瞅向他。
仿佛洞悉了她心底的疑惑,霍连环唇角微扬,慢条斯理的说道:“倘若放着追小丫头在竹林里昏睡一夜,你肯定不乐意,九成九要指着我的鼻子骂混蛋了,即是如此,又怎么能玩的开心?”
玩儿?美眸眨了眨,不明就里。
他露齿一笑:“把披风穿上,我带你玩儿去。”
他是个好奇怪的人,一个好奇怪的---海盗。
他见识过他的能耐,要下手劫人,他多的是机会。
可,他若非为凤氏藏宝图而来,又为何要亲近自己,在她身上花心思?
依他在海上的势力,不可能没听过有关她的传闻。
莫非,就单纯的只为了她吗?
她心口陡然,记起那些搅得思绪乱七八糟的吻,热气自心头涌出,红了颈,红了巧致的耳,在双颊漫开。
唉,她呀,一样是个好奇怪的姑娘。
她想来清楚自个儿的脾性,不若外貌温驯,压在心底层的热火一旦猛爆,往往要做出连自己也无法预计的决定。
若非如此,她不会把手递给他紧握,不会容他搂紧的腰,不会乖乖任由他带领,与他共乘一骑,更不会在这月如勾的凄清夜晚,和他窝在这篷船上。
江浙一带,水道纵横,凤氏家族一向仰赖河运走货,她虽管不着族中生意,可也知道海宁县西日上水运集结之处,却从未想过主流外那些毫不起眼的分支河流,因人烟少至,岸边不建码头,无船泊靠,仍保有最自然的风情。
这时节,两岸坡上满满,满满的全是秋芒,在稀微的月光和水映下,拂扬着一波波的皎银。
美的叫人屏息---
纤瘦的身子缩在月牙白的披风底下,凤鸾将下颚搁在膝头,自然而然的逸出轻叹。
“怎么也学起伤春悲秋这一套了?”霍连环在后头撑篙,听那柔叹,他放下长竿儿,稳稳的来到她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才没有。”凤鸾脸红心热,眸光投向了映在河面上的一弯月。
似能理解,霍连环笑了笑,没再追问她叹气的原因,却问:“饿吗?”
“啊?”她微愣。
“还是嘴馋了?”
“---?”
见她不语,收起身从篷中提来了一个双层食盒,将里头的几盘小菜摆上,跟着是两只小碗,两双竹箸,还取来了酒,他留下大的那一坛,把壶酒和小小的一只瓷杯放在了她的面前。
“我的是鬼头烧刀子,你的是烟雨玉露春,陪我喝一杯吧!”他笑着,提起酒坛灌了一大口。
他的酒烈而醇,她的酒淡而香。
这奇异的夜里,在一奇异宁静的流域,她和他---竟也奇异的牵扯在一块儿---凤鸾模糊思索着,小手下意识的探向了那壶玉露春,没用瓷杯,她以口就壶,香露顺喉而下,微辣,好甜。
她抿抿唇,不自觉的探出舌头舔了舔。
她不常饮酒,却挺喜欢这薄酒留在舌喉间的香甜劲儿。
她再饮一口,再次舔唇,眉眸轻抬,却恰恰对进男子一双炯然深俊的目瞳中。
他望住她,那注视叫她方寸大乱,轻易唤起了两人间的相识记忆。
“---你就这么闲吗?”她深吸了一口气,让沁凉空气冷却那股燥热。
“啥儿意思?”
“你不回海上,尽赖在这儿做什么?”
浓眉淡挑,霍连环挟了几箸菜放进她的碗里,自个儿也吃了几口,才好整以暇的说道:“这回上岸原是为了‘潮神生日’,每年此时,连环岛部会遣人过来祭拜,这事是我头子爹立下的,他年轻时亦是五湖四海各大洋地闯荡,名号可响了,他曾向湖神下过愿,后来愿望成真,便每年派人来还愿,唔---这姜丝猪肚片入口即化,好啊!”他嚼着,又举坛灌酒,随即抬起,抬手往嘴上一抹,却发觉凤鸾的杏眸圆睁,直望着他瞧。
“怎么不吃?这酱鸭做的蛮地道的,啃起来很痛快。”他挥着一只鸭翅膀。“你再不懂箸,可全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