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萧宝姝并没有见到梁珩。
侍从说,梁珩入宫了,而且今日不会回来。
萧宝姝都慌了神了,萧家罹难,现在唯一能救萧家的就是梁珩,可是他入了宫,那她该去找谁?
萧宝姝焦急万分的时候,忽然想到也许可以去找表哥陆从风,他母亲好歹也是公主,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她带着秋实出府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侍卫道:“殿下有吩咐,不许娘娘出府。”
萧宝姝不可置信:“他为什么不让我出府?”
“这是殿下之命,小人不知。”
萧宝姝无可奈何,只好又回到房间,她的侍婢也全部不让出府,连个能往外递消息的人都没有。
几日来,她只能零零散散知道一些消息,比如萧氏一族已经全部下狱,萧宝姝脑子蹦出一个词,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那得是谋逆的大罪。
可是祖父这样的忠臣,都被同僚戏称为迂腐的老人,怎么可能会谋逆呢?
还没等她想明白,又传来一个消息,说皇帝这次大怒,废谢妃和二皇子为庶人,同时杀了不少老臣,萧家也未必能逃过。
萧宝姝每日是以泪洗面,这些消息就仿佛是有心人放出来凌迟她的,让她日日心如刀割,可是她现在已经被软禁在自己院落中,哪里也去不了,更加别提去救祖父了。
梁珩则一直没有回来,她每日都问,每日都得到失望的答案,她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这种时候,在她最需要梁珩的时候,梁珩他到底在哪?
难道他不想救萧家吗?难道他想抛弃她了吗?难道他以前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
回想起梁珩这半年来的温存,他说只喜欢她一个人,他说每年元宵灯会,他都会为她燃起盛大的烟火,这些,难道都是虚情假意吗?
萧宝姝每晚都难以入眠,很快,秋实又得知一个消息。
秋实含泪跪下道:“娘娘,圣上雷霆大怒,定了老爷和萧氏一族谋逆之罪,萧氏男丁判斩,女眷则全部都被充作官妓。”
萧宝姝蓦然站起,距离祖父被抓,这才不过五日,居然就给祖父定罪,还判了如此重的刑罚。
这个消息让她大脑一片眩晕,她跌坐在椅子上,秋实哭道:“娘娘,您一定要想开一点……”
萧宝姝心脏狂跳,她起身推门出去,门外侍卫尽责道:“娘娘,殿下不让您出院子。”
萧宝姝一字一句道:“你去宫中告诉梁珩,我今日一定要见到他,否则,他回来之后,只能见到我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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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姝觉得等待的时刻,是最煎熬的时刻。
她终于等到了侍卫给她回话:“娘娘,殿下想见您。”
萧宝姝站起:“他在哪里?”
“殿下让小人带娘娘过去。”
萧宝姝整理了下衣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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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带萧宝姝去的,却是以前玉琢住的院子。
萧宝姝越走,心就越凉,终于到了院落,她听到房间中传来玉琢的娇笑声,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但她现在无暇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房间中除了玉琢的娇笑声,还有梁珩的声音。
似乎是玉琢在弹琴,琴声中,夹杂着梁珩的称赞声:“玉琢,你的琴是越弹越好了。”
玉琢咯咯娇笑:“是殿下教的好。”
“等等,有个音错了。”
“殿下这也能听出来?”
萧宝姝咬唇,她一步步走向那扇紧闭的大门,但是却被侍卫拦住:“娘娘,请容小人通报一声。”
说罢,侍卫就大声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见。”
房间里的琴声戛然而止,然后是一片寂静,片刻后,梁珩懒懒道:“孤在听曲,让她等着吧,玉琢,继续。”
玉琢说道:“是,殿下。”
说罢,玉琢又继续弹了起来,那是一曲良宵曲,月夜清风,良辰美景。
萧宝姝咬着唇,她眼眶都红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梁珩突然会变得这样冷漠,是因为祖父获罪他要和她避嫌吗?他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忽冷忽热捉摸不定的梁珩,那个和她心意相通的梁珩,似乎又消失了。
但是萧宝姝现在没有时间猜测梁珩到底为什么会接回玉琢?为什么会对她如此冷漠,她只知道,她要救她祖父。
萧宝姝跪在院落中,大声道:“殿下,求您救救祖父,救救萧家。”
琴声似乎断了一下,梁珩的声音似乎有些怒意:“继续。”
玉琢说了声“是”,然后又继续弹奏起来。
萧宝姝豁出去了:“只有殿下能救萧家,如若殿下不见宝姝,宝姝今就在此长跪不起,直到殿下愿意见宝姝为止!”
但是屋内却并无声响,只有良宵曲的琴声铮铮,萧宝姝咬着唇,她继续跪在冰冷的地上,心里却觉得比这青石砖的地砖还要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宝姝的身躯已经摇摇欲坠,她惨白着脸,额上也滴下汗珠,终于,房间的门开了。
清风霁月、长身玉立的梁珩信步走出,他身穿一袭白色长福,束着玉冠,脸庞清冷如玉,恰似她十四岁那年,在京城诗会上,初次见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