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了口,声音也如她初见他时那般沉静好听:“宝姝,孤是不会救萧家的。”
萧宝姝愕然:“为何?”
梁珩浅笑如月:“因为,让你祖父获罪,正是孤,一手为之。”
-
萧宝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殿下,您说什么?”
梁珩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好听:“孤说,你祖父获罪,是孤一手为之。”
“祖父获罪,是殿下一手为之?”萧宝姝蓦然站起:“我不信,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梁珩背后走出的玉琢娇笑道:“这个答案,还是让奴婢来告诉娘娘吧。”
她拨了下头发:“这还要从十三年前,萧太傅的那封奏折说起。”
在玉琢的娓娓倾述中,萧宝姝渐渐拼凑起了事实的真相,她简直无法置信:“所以,凌妃是自尽的?是因为我祖父那封奏折?”
玉琢道:“你祖父自恃为肱股之臣,国之清流,但是他却不知道,他的区区一封奏折,却能毁了一个人的生命,哼,说什么为国为民,难道不是因为他和谢家交情甚好,为了谢妃立后,才不惜编排姑姑?”
萧宝姝喊道:“不,祖父绝对没有半点私心!”
一直沉默的梁珩终于开口,他徐徐念道:“罪臣之女,掖庭之婢,身出微贱,性非和顺,怎堪为后?这些词,都是你祖父奏折上指向我母妃的,孤那时才知道,原来笔也可以杀人。”
萧宝姝咬着唇,红着眼眶,她瞪着梁珩,不发一言。
梁珩继续道:“你祖父明明知道,父皇尊敬他,他的意见,可以左右父皇的决定,但是他仍然率领群臣,反对我母妃,哼,好一个为国为民的萧太傅,一群大男人,就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
萧宝姝深吸一口气,她忽笑了出来:“所以,你早就怀恨在心,决定要报复我祖父了?”
梁珩看着她,淡淡说道:“是。”
“你娶我,也只是为了报复而已?”
“是。”
“那你为何要对我那般好?为何要为我放烟花?为何要陪我堆雪人?为何要为我装裱百年好合图?难道这一切,都是你逢场作戏?”
梁珩凝视着她,眸中俱是寒意,他说了声:“是。”
玉琢插嘴道:“萧宝姝,殿下在你大婚当晚,就亲口告诉我,你是他解闷的一个小玩意罢了,给个蜜枣,再冷落冷落你,冷落之后,再哄哄你,如此反复,这种欲擒故纵,才能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萧宝姝喃喃道,她眸中带泪:“好一句杀人诛心,梁珩,你真的做到了……”
她的心,现在的确已经疼得快死掉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和她同床共枕大半年的如意郎君,竟然从一开始就筹谋着如何报复她的娘家,如何对她杀人诛心,她看着梁珩,笑中带泪:“梁珩,虽然你成功了,你杀人诛心了,但是,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看不起你,玩弄一个女人的感情,来作为报复的手段,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不,我只觉得你好卑鄙!”
梁珩负手,道:“萧清远率领群臣,逼死一个弱女子,仅仅因为她身份卑贱,因为她个性刚烈,他觉得她不配做皇后,所以就上奏折肆意攻击她,就这,还要给自己扣上一顶为国为民的大帽子,这难道不卑鄙?萧宝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萧清远自然也不能例外,至于你,要怪,就怪为什么你是萧清远最疼爱的孙女吧。”
他伸出手,侍卫将从将佛堂取出的百年好合图递到他手上,他展开那幅图,看着画中的自己和萧宝姝,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
梁珩嘴角弯起轻笑:“百年好合?不,孤绝对不会与杀母仇人的孙女百年好合。”
玉琢递上火烛,梁珩将那幅百年好合图的一角放在火烛之上,画很快烧了起来,这幅萧宝姝最珍视的百年好合图,这幅她和梁珩爱情的开始,就这样,在她的面前,被烧成了灰烬。
萧宝姝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昂起头,眼中带泪:“好啊,你烧了百年好合图,诬陷了祖父,整垮了萧家,现在,你要怎么对付我?”
玉琢抢着道:“萧家女眷,全部都充作官妓,难道你以为你可以例外?”
萧宝姝蓦然抬头,她瞪着梁珩,梁珩看着她欲喷火的眼神,他轻笑道:“孤的太子妃,若成了官妓,那岂不是让人耻笑孤?”
玉琢愕然:“殿下,难道您……”
那句“难道您又心软了”还没说出口,她就听梁珩又对萧宝姝悠悠道:“不过,你被送上妓船之后,不会有人知道你是前太子妃,这世上,只有萧清远一人知道。”
他愉悦地笑道:“我很想看到,当萧清远知晓这件事后,他的表情会如何。”
萧宝姝的神情,渐渐从惊愕变成平静,她静静道:“梁珩,你真的是疯了。”
“当你见到你的母亲死在你面前时,你就算不是疯子,也会变成一个疯子。”梁珩静静说道:“既然萧清远瞧不上孤母亲罪婢出身,那孤就让他最疼爱的孙女沦落官妓,这才是,天道好轮回!”
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萧宝姝带下去,似乎是再也不愿意看她一眼,玉琢眼珠子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