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民寨外人称作李家寨,寨子里有规矩女不可外嫁只好结三族之外的姻亲,整座寨子的人都姓李这才被称作李家寨。
寨子比关镇大上一些,依山傍水的尘嚣甚远,但这景色却差了许多,山是顽恶孤山,水是死寂深潭,比不得鸣泉京都的繁华壮丽,眼下要紧的是保住性命也顾不得什么山水花鸟,能遮风挡雨就行。
李家这一辈儿资历地位最靠得住的便是李家爷公,用李爷公自己的话说就是土埋半截不中用的老棺材瓤子,爷公自己老眼昏聩能不拖累人的活着都不错就别提打理这么大一座寨子了,所以寨子里的事大多是自家儿子主持着,如今儿子不在便是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先暂时担着。
一行人绕着寨子寻找许久方才找出一处空下的漏风茅屋稍稍拾掇后将吕氏一家子安置下来,余长生自然不能,吕氏这一家子在这边常住是个问题,给老头子点好处通融一番也好让余长生喘口气。
余长生借着送老爷公回去的路上方才操着有些许韵味的鸣泉官话询问着,“这寨子里难种庄稼啊,我看这收成有些薄啊。”
“种不得田咯,寨子里少种些能收多些算多些,寨子南边还有些田土那边的收成还不错。”
余长生不再多谈稼穑,话锋一转,“那就好,外面的世道纷乱,守着寨子还踏实些。”
李家爷公闻言直起腰板,先是咳了两下才开口道:“可不咋的,前些日子这跟前一座山头的山贼头子叫人活活打死在关镇外了,那伙子山贼不依不饶的追到此处说挖地三尺也要揪出是谁干的,正因此事老朽之子才出门去拉帮手。”
老头子说完叹息着往前走,“谁干的去找不就得了,来这边闹事,再说了杀谁不好你敢杀盘脸蜈蚣?”
余长生也有些诧异,那伙山贼自己也没出什么力怎么都打死了?
两人过了这一路,余长生临着分别前塞了十几枚铁精铸钱和一坛子酒,也没说别的。
余长生又折返回吕氏所在的茅屋,正见吕氏脱下那一身碍事的华贵衣裙正在那打理屋舍。
余长生远远的走来,“实在简单朴素了些,先将就着住下。”
吕氏摆开桌椅招呼着余长生坐下,椅子上还有水痕未干,一眼便看出是刚刚擦拭过的,吕氏有些歉意的笑着。
“给少侠添了许多麻烦,如今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还望少侠莫要怪罪。”
余长生毫不在意,挥手取出两只瓷瓶递给吕氏,衣物什么的余长生也没有多余不穿的裙子送,铁精钱儿在这寨子里花销倒也用处不大,思来想去送些驱虫解毒的丹药还算中肯。
“等下我去收买些过活用的,虽是苦了些,却也不至于让你们娘仨饿着。”
吕氏低下了头,一路都没怎么掉眼泪的妇人此刻却也绷不住了,顾及着睡着的儿女,吕氏用手死死地按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余长生识趣的退开,独留下这一家子。
余长生能感受到妇人的心情,把人比做麻绳,妇人那根麻绳挂着太多东西,眼看就要赘断时,余长生替她接住那些东西,这才让她透一口气。
幸好此处人烟稀少些,余长生出门后心头悬着的拘谨也散去了,回想当初在青竹山时自己不似如今,做事谨小慎微出更小心说话做事都是如此,生怕得罪了谁或是让别人多想,何谈取人性命毫不犹豫?
少年漫步,随意寻了处山丘坐下,暖日融融的好日子自在的吹着风,细细一想,自己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凡尘俗世间更没甚么向往的更没有甚么事追着自己,如此看来自己还是当初在山上的少年没改变。
余长生在这里一直坐了很久,思来想去还是想着去鸣泉京都瞧上一遭,倒不是余长生图什么,在山上久不见人世,如今下了山又无枷锁如何不走一遭,就是那鸣泉京都是一座刀山摆在那里余长生也要上去撒点血再说。
少年衔着草枝子斗笠盖在眼上,头枕青草手提立春,先是豪饮一口方才悠悠开口自言自语着:“走的时候也没见上狗蛋一面,不知道这小子如今怎么样了。”
青竹山道场里扎着马步的陈鸾重重的打了个喷嚏,身形一晃幸好被一旁的刘莽拉住胳膊才没摔倒。
“再多加一个时辰。”
······
余长生手持“立春”只是葫芦里的酒没有青竹山时喝的那么有滋味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余长生喝着只感觉差了些滋味,伸出手来擦擦嘴角的酒渍又咂摸咂摸,“也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什么更好的酒了?”
正说着间,余长生离得老远便听出有人拉车便收起“立春”扣上斗笠藏好了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游侠儿姿态。
半晌后李家爷公晃晃悠悠的推着粪车沿路经过,余长生从小山丘上站起来打了声招呼,“老人家用人不?”
余长生一连叫了三四遍后老头才察觉的抬起头,“呦,少侠也在啊,拉屎也不用跑这么远啊,下次到家里就行了。”
余长生挠了挠脑袋,这老头耳朵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