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果儿守在丝场望眼欲穿,看到荣姝的刹那差点哭出来。
虽然生丝熬制熟丝可以延长期限,但再怎么延长也有个数啊,这如山的丝包堆在这里,每天看管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她这几日担惊受怕,又操心货物被抢又操心荣姝有难,整个人瘦掉一圈。
“好了好了,不哭”荣姝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同时聚集人手,整理丝包,雇佣车辆,分批别类,运送到海口。
当地人看着荣姝惊异不定,“难道这荣老板是做生意赔款要发疯吗?带着蚕丝跳海了?”
然而,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辽阔的海面上,熹微的晨光里,薄薄的白雾后,出现一条硕大无比的高桅三帆大船,比本地最大的水运船还大两倍不止。那船停靠在水面上,仿佛一只深海巨鲸浮出水面,好奇的打量世人。
大家都惊异不定的看着这一幕,直到荣姝的货物开始往船上搬,才有人反应过来:“这是海运的大楼船啊,这可比咱们的“三不像”厉害多了”
“已经三十多年没见到这种场景了,真壮观啊,不是不允许走海路了吗?说是楼船都停在内河锁起来了,这竟然又调出来了!”
“她是鼓动朝廷开海禁了吧?荣姝竟然有这么大能耐?”
事实证明,荣姝还真就有这么大能耐,与楼船一通到来的还有皇帝的御笔批条,要求荣姝极其该船尽快北上,沿途各道各府,全力配合,不得阻拦。
这一艘大船足以装下荣姝所有货物,而宽阔的水面,极深的吃水又使船行又稳又快,不到一个月,荣姝就完成了原本需要两三个月的行程,顺利把货物交付给买家。
三四百万银子表现以后,荣姝说到做到,二百万两尽数上交,其余打发了蚕户和下层承包商还有小剩。
陆清远得到消息,彻底惊呆了。不可能啊,他刚想着卡漕运,荣姝就干脆抹开了漕运,把整条线都抛到了一边。可她凭什么啊,她区区一个商户怎么能动用朝廷的大楼船?
眼瞧着荣姝把一箱一箱金银流水似的运送进来,陆清远看得口干舌燥,目光呆滞。看热闹的人见此情
形出言奚落“京城的侯爷借当头,江南的前妻搬金山!”
“我以前还瞧不上侯爷忘恩负义,现在却得佩服侯爷了,什么叫高洁,这就叫高洁啊,挥一挥衣袖,告别了前妻和万贯的财富。”
因着荣姝前端时间的游走斡旋,知道陆清远私底下做手脚的人也不少,于是现在毫不留情的对陆清远开嘲讽。
更有一些人直接为荣姝抱不平,陆侯爷太不地道了,都和离了,还要欺负人。
陆清远被气着了,一时口不择言:“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罢了,本侯摆脱她都来不及,她再好,我也不稀罕!”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所以——侯爷您当初是被绿了啊?难怪必须得和离,这不能忍,确实不能忍!
荣姝还在京城徘徊,这流言无可避免的传到了她耳朵里。若在以前她会懊恼气愤,但此刻她的情绪却无一丝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这陆清远真会玩儿,她还真没见过有人自己绿自己还甘之如饴。
果儿倒是义愤填膺:“平远侯也太过分了,当初花用了荣家那么多银钱帮侯府渡劫,事后翻脸不认人,现在还坏夫人的名誉。我去找人打他一顿。”
荣姝摇了摇头:“放心,不等我们动手,他就要自顾不暇了。”
做完这趟生意,不少人内心五味杂陈,甚至还有人克制不住抱头大哭,压力太大了,人都快疯了。
然而当大家都在庆幸“终于告一段落”时,荣姝却意识到一个新的起点出现了。
她有种预感,林杪早就想改漕运为海运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接下来的南北流通恐怕要变天了。
果然,荣姝的钱财顺利缴纳的第二天,皇帝已在林杪的提议和支持下,决定改革,从此江南五省纳粮不走运河,改走海运。
这个决议一出,一大波人傻了眼。尤其是陆清远,他不少势力都搭在这条河上啊。
一条运河贯穿南北,别说漕帮靠河吃河,就是当地官员也得不少红利和甜头,这说改就改,伤了多少人的钱袋?
于是他们慌了神,反对或抗议的奏疏如雪片似的飞上帝王的案头,陈述海运的种种危机和祸害,甚至有人直接攻击林杪奸相误国,拿着他和荣姝以及“秀外慧中”大做文章。
怎么他早不开禁,晚不开禁,荣姝上门一求,他就开禁了呢,他俩一定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荣姝听闻流言,微微瞪大眼睛,继而有些懊恼的拍头。她早在哄林杪给自己写字的时候,便该猜到有这一天。只是她当时觉得一个商户女,还是下堂妻,另一个是矜持清贵的国相,还是出名的无瑕君子,按道理再怎么着也不会有人瞎扯淡,但她却忘了,瞎扯淡这种事,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林杪现在压力非常大,处境也很危险,他改革漕运,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