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神色一暗,想起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母亲跟着操心,实在是不孝。
张嬷嬷知道她最在意的是孩子,又道:“少爷小姐眼看着就要成家立业了,您不为自个儿,也得为他们打算。这个家您里里外外操持,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管妾再得宠,姑奶奶你总归是嫡妻。任她使尽狐媚手段,还能越得过你去?夫人不是说了么,您要上孝下贤,先拢住人心才是最要紧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苗氏抿唇不语,当初温姨娘进门时,她死活不肯,要和曲怀庭闹。母亲派人来劝她忍,如今被欺负到这般地步,竟还让她忍。凭什么事事都要她让步?
越想越气,右手一拍案几,冷哼道:“我实在是忍够了,他们这样宠着护着上不得台面的妾侍,丝毫不顾及我的脸面。那我索性撕破脸,把事情捅出去,叫所有人都知道曲家是什么样的家风。”
张嬷嬷忙摆手,嘴里连声道:“哎哟!我的姑奶奶!这种气话可不能再说了。有句老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您这样做心里是痛快了,可少爷和小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亲事还说不说了?还有别的就不用老奴多说了吧?”
苗氏的气焰立刻泄了,她咬牙切齿道:“本来我想着过好自己的安稳日子就行。谁曾想那个狐媚子竟敢来挑衅我?偏偏她又怀了孕,我就是想整治她也无从下手。老太太又惯会和稀泥,可憋屈死我了。”
张嬷嬷何尝不知道她心里的苦,可也只能好言相劝:“姑奶奶且消消气,姑爷固然行事不当,可奴婢瞧着老太君还是顾全大局的。你只要将老太君稳住了,那个狐媚子再得意,在你面前还不是要夹着尾巴。至于姑爷,姑奶奶要想办法拢住他的心才是。夫妻之间万不可离了心。”
苗氏颓然靠在椅背上,不由得一阵心酸。老爷的心不在,让她如何去拢?
张嬷嬷看苗氏的神情,知她心中所想,又道:“自古女人出嫁都是要依附夫婿的,姑爷有些事做的不合礼数,您就大度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苗氏苦笑道:“我在这个家都快成睁眼瞎了,然而有什么用?人家越发得寸进尺,都快骑到我头上去了。至于老爷,一颗心早被迷得五迷三道了。”
张嬷嬷叹了口气,道:“姑爷浸淫官场多年,心思缜密,姑奶奶又生性率直,切不可与他耍心眼。那个狐媚子多的是弯弯绕绕的伎俩手段,您也肯定不是对手。您当前最要紧的,就是老太君那里要好好孝顺,晨昏定省,端茶递水,嘘寒问暖一样都不可缺。姑爷对老太君是极为敬重的,您把她老人家服侍好了,但凡她帮你说上两句话,很多事姑爷便也会忌惮一些。”
这些道理母亲都说过,她也认同。可人到了气头上,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她也知道自己性子急,心浮气躁。
张嬷嬷知道话只能点到即止,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老奴言尽于此,姑奶奶不可自怨自艾。什么事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别人是指望不上的。”
苗氏点头道:“妈妈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看事情也通透明了,我自然都听您的。”
张嬷嬷笑道:“奴婢都是照老夫人的嘱咐,她最是放心不下你。嘴上不说,心里老惦记着。姑奶奶就算不为自己,为着老夫人也不能自暴自弃。”
苗氏眼眶一热,哽咽道:“都怪我没用。”
张嬷嬷叹了口气,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夫人还等着呢,奴婢就回去了。姑奶奶可千万记住奴婢说的话。”
苗氏也不留她,亲自送到门外。
曲落风推开书房门,父亲正好搁下手中的笔。
书房很宽敞,书桌旁边的瓷缸里,插满了卷轴。
看到儿子进来,曲怀庭将笔放进桌上的青花瓷笔筒,笑道:“这么晚,有事?”
曲落风道:“今天大皇子突然到了南城府衙。”
曲怀庭脸色突变。
曲落风将白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最后着重强调了两个丫头翻墙时敏捷的身手。
说完书房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今天皇上和太后召见了自己,大皇子又突然造访,还全是因为落星的事。他本来在犹豫要不要和母亲说一声,还没拿定主意,老二就来了。
过了很长时间,曲怀庭抬头看着儿子,道:“这事的确不寻常,大皇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对我们家的事这么上心。”
曲落风点头,“巧的是,正好她们两个也刚来到咱们家。”
曲怀庭听出儿子话外之意,目光往下一压,“落星生平第一次进京,这事与她肯定没有关系。今日皇上召见了我,也是为落星的事。”
曲落风羽睫轻扬,听父亲将面见皇上的事说完,道:“父亲,您不觉得太巧了吗?她们来全凭自己一张嘴,您都没有调查一下就全信了?”
一踏进曲家,她就直接表明身份,所有人居然一点都不怀疑。她空口无凭,有什么证据?她一言一行沉稳老成,根本不像个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