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清晨的永平镇被这声音唤醒。
“咱不是要做把苕帚嘛,这根儿爷这不来了,穿衣裳,我去拦下根儿爷,你弄弄那些苕帚苗。”躺在被窝的胡屠户摇了摇身边的妇人。
那妇人有些嗔怪:“这根儿爷也是,每天都是这个点就出来叫魂。”嘴上说着,却还是起身穿好衣服,走到后院柴房收拾苕帚苗。
“根儿爷,根儿爷,您进来坐坐?”胡屠户系了条皮围裙,喊住了快要走到街尽头的老者。
老者皱了皱眉,将打帘放进身后的包里,扭头朝胡屠户家走去,走到胡屠户家房门前,老者接过胡屠户准备好的茶水,咕嘟咕嘟的喝净,然后开口道:“胡老六,下次早点叫我,别成天爬在婆娘的肚皮上,还有进门就不进了,我们这种活计哪能进人家院子,把苕帚苗抱出来。”
“根儿爷您这说的。”胡屠户讪笑道。
老者将斜挎着的木箱放在地上,从箱子两头将经子穿过,又拿出里面的东西,棒槌、蹬子、小镰、刀。
刚想拿出底下的布搭子,却转头看见胡屠户身上系着的皮围裙,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老六,把皮搭子给我用用。”老者坐在门槛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茶。
“哎,行,您坐着,我这肚子不得劲,先上个茅房。”胡屠户将皮围裙解下,捂着屁股就朝后院奔去。
“根儿爷,这苕帚可给刨好点。”妇人抱着一捆苕帚苗从后院走出来:“哟,根儿爷,你了多长时间没洗洗了,都味儿了。”
妇人眼珠子转了转,把苕帚苗放在老者面前,又拿水壶给重新添了水,“要我说根儿爷,这男人,就得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您看您现在,要是有个老伴,那收拾的就得干干净净的,要我说后街我那婶子,也是………”
老者的眼眸垂了垂,摇了摇头,便陷入了沉默。
从后院蹲了半天的胡屠户,腿都有点发软,心里嘀咕着:“昨儿那疙瘩汤不能要了,再来这么几回,我命都得交代。”
胡屠户走到前院,正好听见自家媳妇还在推荐后街的婶子,脚下一个趔趄,往前撞在凳子上。
“老娘们儿,知道什么,就在那叨叨,去烧水,不得泡泡苕帚苗?”
妇人刚想回嘴,看见倒在地上的胡屠户,匆匆起身去搀着:“哎呦,当家的这是咋了。”
老者也看向胡老六,“是啊,老六,咋了这是,早就跟你说以后克制点,不然早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你快去烧水,耽误根儿爷事嘛这不。”胡屠户没有理会妇人伸过来的手,“就是蹲久了,腿有点儿麻。”
看见妇人去后院灶房,胡屠户撑着凳子想要站起来,腿却向不听使唤一样乱颤,就是不能撑起这么个人。
看了一眼坐在门槛上看向西边的老者,胡屠户也顾不得地上脏,爬着到老者脚边,“根儿爷,您也知道,我找个媳妇不容易,您………”
没等话说完,老者从怀里拿出一把胡菜根,“老六,去煮煮,明天我就往西边去了,经子有点不够用,得弄点经子去,后梁的经子最好用,不过安州有几个小老鼠,啃了不少经子。”
胡屠户点了点头,将胡菜根接过来,“老样子,醋布加猪油?”
“盐巴,别那么抠搜。”老者看见从后院提着水壶出来的女人,笑了笑:“明天你们也走吧,去瓜州,世道乱的很,这女人不错,疼你。”
胡屠户愣了愣,找了几块砖,架上火,找了个脏不拉几的陶罐,一勺猪油,一块盐巴,一把菜根,那菜根上还带着不少泥。
找个木棍搅了搅,随手扔在一边,胡屠户便拿出自己的杀猪刀,在当院里次啦次啦的磨着。
老者依旧抬头看着西边。
……………
“糖饼,糖饼。”挑着担子的小贩的叫卖声打破了这种沉默。
“根儿爷,我把她送瓜州去,然后去宿州找你。”胡屠户突然开口说道。
“不用,我找个人陪我去,不然我连关凭都没有,还得钻老林子。”老者翻了翻泡在水里的苕帚苗,“可以开刨了。”
老者把皮围裙围上,架好蹬子,先用小棒槌把苕帚苗砸平,捆到一块,用手从箱子里拉出经子,绕了一圈,用嘴叼着………
逯渊从永平镇北边进来,正好走到这条街,闻着胡屠户煮的菜根汤,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哎~,小爷还得去要饭,白瞎了刚洗的澡。”逯渊从墙根下抹了一把泥,对着水洼仔细的抹在脸上。
“这样子就像了。”逯渊用水洼洗了洗手,又想到了什么,把指甲里也塞满泥,衣服上也沾了些。
拄着根随手捡来的棍子,就朝老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哀嚎,“大慈大悲的好心人啊,给口饭吃吧,观音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啊~好心人啊。”
老者和胡屠户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乞丐”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