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被劝回家的还有乔铭,他要参加这年的中考。但他的身体恢复快,三天后就返校了,乔安从小体质弱,咳嗽了一星期仍不见好。
乔母方面,自备齐“抗疫三件套”和熏醋仪式后,便恢复了往常的生活规律。她擅长用心理暗示鼓舞自己,每月初一、十五都去寺庙烧香,她相信有菩萨保佑,传染病不会伤害到家人。
至于为何也跟其他人一样跑去抢购,就如那句“嗯呐”一样,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乔安休息在家,乔父乔母也很淡然。
这种淡然一方面跟他们的认识有关,那时候,他们对“考大学”的认识仅限于这仨字,至于考哪几科,考多少分,有哪些大学,学什么专业,他们一无所知。另一方面,他们的家族中,比乔安年长的十二个堂表兄姐里,只有两人考上了大专。因此,乔安若考不上大学,他们也能接受。
所有人都继续按正常的生活步调运转,唯独乔安,像被搁置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尤其家人们各忙各的离去后,她独守在空荡荡的家里,仿佛被世界抛弃了。
曾经,她畅想过脱离学校的自由,现在看来,自由好像也不一定好,长时间的自由反而挺可怕的,像一片充满迷雾的森林,潜伏着无数不确定。
她时常不自觉地陷入混乱的焦虑中,白天读不进书,晚上睡不着觉,心里又忧愁时间的流逝、高考的逼近,咳嗽因此断断续续,恢复得很不利索。
乔安和乔铭的房间由同一个卧室改造成,中间仅由一块很薄的三合板隔开,隔壁稍有点动静,另一个房间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晚,乔铭受够了隔壁的翻烙饼声、仰卧起坐声和暴躁蹬腿声,于凌晨两点,敲开了乔安的房门。
“乔安,你到底想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
乔铭一脸怨愤,他非常重视睡眠。小学时他得过失眠症,整整两年没睡好觉,后来靠着自己调整意念,才慢慢恢复。不过这件事,家里人并不知道。
“我也想睡觉啊,明明很累很累,可就是睡不着。脑子里像有台机器转呀转,嗡嗡嗡不停。”乔安道。
乔安像个历练丰富的过来人一般,一眼看穿了乔安的症结。
“你的问题在于读书不多而想得太多。思而不学则殆,只空想而不学习,就会心中充满疑惑。如果睡不着,可以找点书读。”
乔安呐闷,这小子怎么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
“我现在每天看书,看得都想吐了,你还让我看书?”
“我指的是无用的书。”
“无用的书?小说?”
乔铭打了个呵欠,转身拿来一本巨厚的书——他最近斥巨资买的《存在与虚无》。
“这本萨特的书,先给你看吧。它不一定能解决你的烦恼,但一定能让你睡着。”乔铭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乔安不明就里,木讷地先接过来。
当晚,她读了五页,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这本书里的每个字她都认识,可组合成句子后,她竟一句话也没读明白。更神奇的是,不到半小时,睡意袭来,一阵比一阵浓,迅速带她进入了梦乡。
这砖头书,简直就一催眠神器!
此后几天睡觉前,乔安都要把《存在与虚无》借过来,放在床头,不为读懂它,只为安心睡觉。
有一次,乔安问乔铭:“《存在与虚无》到底在讲什么?这么奇怪的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乔铭挠了挠头,尴尬笑道:“其实我也还没读懂。”
“那你还花那么多钱去买?”
“学校图书馆馆长推荐给我的,他说,智慧的头脑需要经历一些哲学著作的激荡。”
“哲学是什么?”
“哲学又叫‘爱智慧’,是一门探求世界的本源、本质,并引导人们正确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学科。”
乔安一脸茫然。
“我们学过的四书,《论语》、《孟子》、《大学》、《中庸》都属于哲学范畴。哲学有很多流派,我们的东方哲学历史悠久,融合了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而西方哲学,更多偏向抽象理论的思辨......”
乔铭滔滔不绝,越讲越神采飞扬,像有一肚子积攒多年的思想沉淀,急需一个交流的对象。
可惜乔安不是个合适的对象,在弟弟面前,她像个文盲。
她一个文科班的高三学生,在初三的弟弟面前,像个文盲。
乔安的自尊心被刺痛了,不禁惋惜过去那些糊里糊涂的日子,她觉得自己那么无知,就算只是面对即将高考的那几门学科,也毫无掌控力。
“乔铭,我现在好慌啊。万一考不上大学,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办?”
“你考上大学,也不会知道以后怎么办。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你能不能安慰我一下,我都快慌死了!每一门课都没有把握,看着书上的东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