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异见龙颜大怒,吓得扑通跪倒:“陛下息怒,微臣斗胆直言乃是为了皇家尊严,唯恐天下悠悠,难堵众人之口。陛下英明神武,开国立梁、国泰民安,怎可因为区区往事,遭人非议?故而斗胆恳请陛下早做决断,防患于未然。”朱异匍匐在地连连叩头。
萧衍摆摆手,“你且退下,朕自有决断。”
翌日清晨,萧衍在御书房召见太子萧统。萧统一夜未眠,眼中少了昔日的光彩。来到御书房,父子对坐,萧衍开口道:“昨日给你母亲请安,贵嫔身体如何?”
萧统答道:“回父皇,母亲已无大碍。太医开了安神静心之方,服药静养过些日子应该会好。”
萧衍又道:“你母亲自从生了你,身体反反复复总是不适,你要多陪陪她,少让她担心忧虑。”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不敢劳烦母亲。”萧统恭恭敬敬的回道。
“你母亲对选太子妃极为上心,太子也应尽早定下门户相当、望衡对宇之人,早日了却贵嫔和父皇的心愿。”萧衍摩挲着沉香木佛珠端坐在龙椅。
“父皇,儿臣已有心仪之人,昨日已经禀告父皇和母亲。若父皇、母亲没有歧议义,儿臣便着手准备迎娶事宜。”萧统的语气小心翼翼。
萧衍面无表情的问道,“心仪之人?梅硕之女梅熙婼吗?”
萧统吃了一惊,抬头望向父皇,目光中既有震惊也有疑问,父皇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梅熙婼的家世,难道有人故意走漏了风声?
萧衍接着不容置疑的说道:“梅熙婼不行。乡野之姿粗鄙陋质,难登大雅之堂,怎能选做太子妃?若传出去岂不尽失皇家颜面,贻笑大方?近日已有风言风语传到朕的耳朵,说增华阁有妙龄女子进出太子书房,孤男寡女恐有失仪,遭人诟病。太子今后当洁身自律,不要与梅熙婼再有瓜葛。”
“父皇,熙婼虽是民间女子,但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怎么不能登大雅之堂?”萧统辩解道。
“知书达理?仅凭她知道你是太子还不主动退出,就不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若是贤良淑德,当有自知之明,太子妃之位岂是她能觊觎的?”
“不是这样的,父皇,当初熙婼并不知道儿臣的太子身份,我们互相表明心迹之后儿臣才告知她,她当下就要放弃,自认门第悬殊不敢高攀,是儿臣竭力劝阻让她坚持的。”萧统继续回道。
“不敢高攀?那怎敢只身出入增华阁,不怕引起风言风语遭人非议,不怕累及太子清誉,无非是攀龙附凤、爱慕虚荣罢了。”萧衍面沉似水。
“父皇,您真的误会熙婼了,是儿臣希望她陪在我身边,红袖添香编纂文选,央她每日来增华阁的。况且,我和熙婼都是单身,都未曾有过秦晋之约,约会相见有何不妥呢?”萧统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萧衍冷笑一声,“太子殿下自从有了梅熙婼,长进不少。从前可未曾这样与朕说过话。区区几日,就能让太子殿下忤逆父皇非她不娶,可见这梅熙婼狐媚魅惑手段了得。朕是绝不可能答应的,你和她都死了这条心吧!”
萧统本就没有睡好的苍白脸颊血色全无,一双眼睛倒是红得吓人,他咬了咬嘴唇,一字一顿的说道:“父皇不答应是因为她是梅熙婼,还是因为她的父亲是梅硕?”
“都一样,朕意已决,太子殿下好自为之。”萧衍语气冷的如冰似霜。
“父皇,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要延续至今?母亲一个人的苦痛难道还不够吗?相同的悲剧还要重演吗?”萧统面无惧色义正严辞。
“放肆!太子殿下是要僭越吗?”萧衍疾言厉色的制止道。
萧统没有丝毫的退缩,咬牙说道:“父皇,若儿臣执意要娶梅熙婼呢?”
萧衍从未见过太子如此失仪,如此大胆,瞬间仿佛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陌生人,陌生得让他心寒。“执意要娶?朕一岁将你立为储君,你竟然为了一个乡野女子如此大逆不道,区区儿女私情竟然让你方寸大乱,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忤逆父皇?你做好准备承担后果了吗?”
“父皇,儿臣不敢,儿臣时刻谨记父皇教诲,以江山社稷为重。只是儿臣也想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长厢厮守。恳请父皇原谅儿臣一时情急,出言不逊。但儿臣与熙婼姑娘情深意重,还请父皇隆恩浩荡,恩准赐婚。”
萧衍见萧统依然不知进退,勃然大怒:“太子殿下,你是在挑战朕的底线吗?来人,将太子送回东宫,禁足思过,没有朕的口谕,不许踏出东宫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