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瞬,重现迈动步子,“先进去再说。”
几人坐定,宋辰安朝叶哲华摆了摆手,不多时,厅中走进六七个人,都是一副掌柜打扮。
宋辰安挨个介绍,立于最前的掌柜姓尤,介绍他时,着重多说了几句。
这位尤掌柜,手上有除了这座大通钱庄,亦掌着四五家其他商号的生意,上前先朝云笙行了个礼,笑着道:“先头听先生提起,我等便盼着小姐前来,不曾想来得竟这样快,也好,我等这里近几年的账本已经先行清点,可随时交予小姐过目。”
他口中的先生便是彭鹤。
可这种场面,既有宋辰安在,彭鹤自然落得清净,将目光看向他一旁的宋辰安。
宋辰安却抬手示意众人先坐,吩咐伙计上茶,吃了一圈后,这才不急不缓道:“不急,她方接触生意,万事不熟,还要得几位掌柜多加提点才是。那些账目便算给了她,若无人从旁指引,也是一头雾水。我若记得没错的话,加上这大通票号,咱们在江门一共是二十四家铺面,这钱庄是根本,不知尤掌柜认为,她应先从何处着手为好。”
他虽很少过问生意上的事,但该知道的他亦是能尽数掌握。
这尤掌柜四十出头,瘦削脸,一双精明外泄的狐狸眼,下颌留着山羊须,细看,眼角有细细的皱纹,人有些刻薄相,但说起话来却人如沐春风,“瞧公子说的,这家业本就是公子的,自是公子说了算,不过若公子非要属下说,属下倒是觉得钱掌柜的木材行,账目简单、出入清晰,似乎更易让新人着手。”
最下首挨着厅门的方向响起一阵翻了茶盏的声响。
彭鹤在一旁吃茶,闻声向门边觑了一眼,转过来淡定地将茶盏放下,笑道:“老尤这话不假,木材嘛!无非就是有人运来木料,拿着样本到咱们行里来估价,咱们若看上了,便让那货主将东西运来,清点验货,付了款银入库,再倒手卖给那些富贵人家,用来建亭台楼阁所用。这账目确然简单,但,木分千种,气味、鬃眼等各有不同,便以檀木来说,鬃眼呈搅纹,便有紫檀、绿檀、红檀、黑檀几种区分,这价钱嘛,也自是大相径庭。她一个刚入手的新人,若是一个看不准,收错了货,赔了银子不说,再折了威望,便不好了。”
尤掌柜脸色顿时讪讪,目露惶然道:“属下方才也只是考虑着木材行收支简单,入手较易,小姐天资聪颖,前不久不是方才从那陆员外手上,收回了一半的生丝货源嘛!想来区区几块木头更是不在话下,是以这才斗胆提了建议。先生这一说,但是叫属下心中惶恐了。属下是想,木材行的钱掌柜性敦人敏,这两年将店铺打理得井井有序,两人当可合作无间、推心置腹。”
彭鹤心火升起,眼皮也跟着跳了跳,咬着牙道:“若说良师,尤掌柜你自是当仁不让,若有你从旁指导,六娘做起事来,自也当更事半功倍些。”
尤掌柜却不为这话矜傲,只一副坦然之色,笑着,“得先生一嘉,属下不胜荣光。若小姐有这个信心,属下自也是肝脑涂地,只是大通钱庄毕竟与各个路子的钱银交道,诸事繁杂,半点错漏不可,属下终日忙于此,只怕无暇分身,如此倒误了小姐,便更不妙了。”
彭鹤还欲再说,宋辰安袖子一挥,一锤定音道:“如此,便这么定了,六娘这几日先去木材行上差,钱掌柜可在?”
挨着门边坐的最后一人颤颤立起身。
他个头生得矮,又坐在最后,是以大家方才也没怎么注意到他。
钱见山头一次见到真正的东家,本想说两句漂亮话,再表个忠心,无奈他一向笨嘴拙舌,遇事又容易紧张,哆嗦了半天,只诚惶诚恐说了句,“在.....属下....在....在。”
宋辰安眉目一拧。
得,还是个结巴。
彭鹤偷着用手砸了两下桌沿,脸色忿忿,自己的爱徒,这运气还真是出奇得坏。
待出了钱庄,重新坐回到马车中,彭鹤积攒的不满一下子爆发,“早说好了的,让她留在票号,留在票号,这生意迟早交到她手上,来这里也就是镀镀金,攒攒资历,怎的,到了最后你又变了卦?你方才没瞧见,那姓尤的臭不要脸,仗着多吃了几年粗盐就来欺负我这小徒弟,你不说帮她做主了,你还亲自将她给丢到了犄角旮旯之地,你怎么想的.....”
宋辰安脸色岑寂,眸色却依旧温润清亮,捋了捋手中的玉箫道:“独脚难行,孤掌难鸣。这道理你比我明白得多,那些老东西不服她,便算今日你我强压着将人安插进去,她也未必能支应起来。跟着你学了这么些时日,该知道的,必然也早知道了,目下就缺实践。生意场上可向来不留情面,咱们今日能护住她,明日呢?后日呢?大后日呢?既知道他们想给她个下马威,倒不如自己跌下马,真从那些简单的木材生意做起,一步步再爬回票号,这样一来,那些背后质疑她能力的,自然也就闭了嘴。”
“话是如此说。”彭鹤还是不放心,脸色怏怏,“你也看到了,江门这几个掌柜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