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太师府位处城南长熙街,与公衍将军府一南一北,相距遥遥。
清晨起,将军府的马车便停在了乔家钱庄大门口,引来不少探究的目光。
公衍殊之在马车前踱步,腰间长剑上镶嵌着的宝石在日光下璀璨生辉,显得整个人更加招眼。
小半个时辰后,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伊人缓步走到马车,恭谨施礼道:“拂晓见过少将军。”
公衍殊之听见声音,不经意间回头,望见她脸上蒙着的白纱,目光些许恍惚。
他的神情验证了伊人的猜想。
她和褚师慎玉在长相上是有些相似的,比如眉眼处。
伊人浅笑着道:“前几日脸上发了疹子,大夫叮嘱不能见风,现下已好了大半,若少将军介意,拂晓可以把面纱解下来。”
公衍殊之却垂了下眸,淡淡道:“无妨,戴着吧。”
褚师慎玉常年跟着女医师淳于妁行医救人,淳于妁最喜白衣,所以身为女弟子的慎玉,常年也是白衣打扮。
为了把替身的角色扮演好,伊人今天特意穿了和慎玉相似的白衣白裙,大清早露水重,她连披风也挑的白色。
但看公衍殊之的神情,他应该是满意的,因为自打上了马车,他既没有回忆往昔的惆怅,也没有你终究不是她的意难平,而是用一种很平淡的目光看着她。
平淡到让她自己有种错觉,仿佛她不是一个替身,而是真的褚师慎玉。
“桓太师府,你之前去过。”公衍殊之神色平常,“去年桓姒那把喜脉,就是你给诊出来的。”
伊人想了下慎玉会有什么反应。
基于对慎玉模糊的印象,她其实做不出什么具体的反应。
但她的沉默好像取悦了公衍殊之。
少将军轻声笑了,隔着面纱,单手覆上她的脸颊。
“你确实很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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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宴到越国为质没多久,便拜师桓温,桓太师惜才,两年前向绥颂请旨,把嫡长女桓姒嫁给了箫宴。
桓姒的孩子刚呱呱坠地,桓太师便给孩子取了名,箫倦。
今天是箫倦的满月宴。
太师府满月宴较之前几天将军府的寿宴,热闹程度不相上下,门口的车辆几乎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
伊人下了马车,跟在公衍殊之身后,一前一后进了太师府。
少将军进了府门倒不着急入座,反而带着她满院子溜达。
溜达着溜达着,伊人就瞧见公衍殊之眼前一亮,她顺着少将军的目光看过去,远远望见慎玉耐心教着一个侍女怎么煎妇人生产后的补药。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烈,慎玉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她望见公衍殊之时,还是下意识的想跑,少将军毕竟是习武之人,快步走过去,很快挡住了她的去路。
慎玉惊愕间垂着头,声音虽然极力克制,仍能听出颤音,施礼道,“少将军。”
“慎玉。”公衍殊之的语气很缓很缓,很难想象出这么一个人会说出这么温柔的话语,“徐婆婆的伤好些没有,我派人送的伤药可有效用?”
慎玉惶恐不安的站在那里,头垂的越来越低,“有劳少将军费心,婆婆已经好多了。”
话音落下,她向后退了半步,正要行礼告辞,被少将军拽住了手腕。
公衍殊之语气温和,“我原先不确定你会来,既然碰上了,又为何躲着不见我。”
慎玉肩头隐约颤了颤,被他握住的地方仿佛有火在灼烧她,慎玉竭力去挣,好半晌才挣开。
或者说是被放开。
公衍殊之面露不悦,眼看着慎玉在他眼前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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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未过半,公衍殊之便醉倒在座位上,桓太师见他的醉的太沉,便命管家带人将公衍殊之扶到厢房休息。
伊人也一道扶着他,到了扶风阁,管家留下一个小丫鬟在门外支使,便退出房间,留伊人在这里照顾少将军。
她唤小丫鬟打盆水过来,再转过身,蓦的听见破风声。
有人在她身后朝她脖子劈了一记手刀。
她顺势佯装晕倒,劈她那个人似乎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劈准,还踢了她两脚。
她装死。
脚步声渐渐远了。
伊人睁开眼,发现原先躺在床上醉如烂泥的公衍殊之不见了。
这会儿她才觉出公衍殊之起码有句话是真的,他是真不确定慎玉会来太师府。
因为他今天的目的应该不是来堵慎玉,现在才是他的目的。
伊人小心跟着公衍殊之,一路悄悄的跟到了太师府北苑,前世她跟着玉坠来过一遭的地方,沔水院。
公衍殊之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不像是头一次过来,他趁着护卫不备,一个纵身便翻墙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