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两匹瘦马,孟谦守在车旁。斯年倚着囚车,面色微红,背上的伤口结痂,有些微痛,“大人,斯年有一事相求。”
“何事?”
“我想给我娘敬一炷香。”
“明白,我试试。”
魏林泰押着知南行至无名碑前,知南微微颔首,向石碑致意,回头望着了缘,微笑合掌,“多谢了缘师父相送,知南与你就此别过。”
“阿弥陀佛。”了缘顶礼,“知南师父一路保重。”
魏林泰催促,“走了,走了。”
孟谦走上前来,俯身施礼,“大人,在下有事相求。”
“何事?”
“斯年想去墓地为生母敬香,恳请大人开恩。”
魏林泰不肯答应,“他一个大逆不道的弑父贼子,还有什么脸面去祭拜先人。”大风骤起,林间沙沙作响,魏林泰一声喷嚏震得鼻腔疼痛,他忽然想起那夜冥界噩梦。
孟谦劝道,“大人,蒲家只有这一个孩子。蒲业夫妇身死,再无后人敬香,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哇。”
忽然间白骨骷髅的凄厉哭诉再度回响耳边,即便那就是个噩梦,魏林泰摸着微痛的鼻梁仍旧惧惮,立马慌了心神,松口答应,“一炷香的时间,你押着他快去快回,别给我找麻烦。”
孟谦急忙拉着蒲斯年去了墓地,只见孟镝和灵儿正在瑛姑坟前摆放瓜果,孟谦意外,走上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答应过斯年,替他祭奠瑛姑。今日逢七,我和灵儿来给瑛姑敬香。”孟镝看着一身囚衣的蒲斯年,又望见他身后的囚车,知道这是分别之日,心中泛起哀愁。他从包袱里拾起一炷青香递给斯年。
蒲斯年颔首道谢,将青香燃起,放在墓碑之前,双膝跪地,闭上双眸,“娘,今日孩儿就要离开,以后只有他人代儿给娘敬香。”斯年磕头三下,碑前青烟缭绕,“儿与他的冤仇已了,再无纠缠。”
林间青鸟飞过,微风摇曳,花香遍野。青天白日下,墓地里也不觉阴冷,倒是升起几分暖意。
灵儿扶斯年起身,看他虎口伤疤,将一只香囊揣进他的衣袖,“斯年,千万收好了。我爹说,关键时刻能救命。”
蒲斯年哽咽,“谢谢灵儿,也将我的感激转达给陆师傅。此恩今生恐难还,若有来生,定当相报。”
灵儿落泪,如梨花带雨。虽然她不清楚血案的细情,但她相信斯年是良善之人,此番诀别,悲从中来。
孟镝抬手替灵儿拭泪,轻声言道,“斯年,保重。”他本来有更多话要说,可望见斯年决绝的目光,终究哽咽。
蒲斯年转头对孟谦施礼,“大人,斯年心愿已了,多谢成全。”
囚车缓缓而行,与京都人马汇合。孟镝驾着黑马带着灵儿尾随,只为再送一程。
魏林泰走到知南跟前,新仇旧恨又在作怪,“皇甫将军,本官不想为难于你。只是将军武艺高强,如果半路出逃,我等无法回京都复命啊。所以,委屈你一并坐上囚车了。”
孟镝听见魏林泰的讪笑压不住心中怒火,他从未想过那层乌纱有时竟如同一朵乌云,遮天蔽日。他想要上前争辩,却听知南淡然笑道,“贫僧不会让大人为难,与蒲斯年同行便是。”知南痛快走进囚车,盘腿打坐。
蒲斯年仔细端详坐在他身旁的僧人,直觉似曾相识。他努力搜寻记忆,想起娘亲生前藏起来的画像。眼前的僧人虽未身着盔甲,手持长枪,但那器宇不凡的相貌与那画像里的英勇将军一模一样。斯年泪目,娘亲一生牵挂的将军真得死而复生了吗。
知南看懂他的心意,礼貌点头,“贫僧叨扰。”他的双眸同画像里一样深邃,只是目光多了几分慈悲。
蒲斯年哽咽,“师傅,可曾听过南音?”
魏林泰看见韩青将囚车牢牢锁死,这才放下心来,抬手示意,高喊出发。三百人马再次浩荡而行,引来南郡百姓夹道围观,人头攒动,言语纷乱。他们对着囚车指指点点,“蒲斯年被京都高官抓走了,蒲斯年大逆不道,南郡之耻,唉,终于要去京都正法!”
林家掌柜和伙计们一道出来看热闹,“这个逆子要被押走啦!这是公道人心啊!”
裁缝铺的肖掌柜领着学徒们高喊,“京都官员义薄云天,替我南郡扫除恶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跟着喊,夹道跪谢大摇大摆的三百人马。林掌柜和伙计们跟着拜谢,他们好似失忆一般,正气凛然又回到脸上。魏林泰趾高气昂地骑着高头大马,韩青看见满地跪着平民百姓拜谢他们带走人犯,不自觉地洋洋得意,潇洒挥手唤他们起身。
蒲斯年坐在囚车里听着所有咒骂,满不在乎,知南回过头来说道,“人之多言,可畏可悲。”
“无妨无妨。”
知南微笑,“真是无妨?”
“我早心无挂碍,又有何妨。”蒲斯年眼望苍天,想起那夜梦境,嘴角缓缓上扬,“我与人、与鬼,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