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先在宾馆停住,熙绪下来对车里的张晨光说:“我在这里多呆几天,然后去沈阳办事,回去的路,take care吧!”车子还未启动,她已经转身离开。
先是在向往已久的浴缸里洗澡,尽管此浴缸早已不是彼浴缸,彼时的浴缸塞子是黑色胶皮制成,以一条金属链连接在浴缸上。
待头发全干之后,她慢悠悠踱出来,若干年没回来,老家的街边饮食发生了巨大变化。
散步在伤感的霓虹灯中间,张晨光打电话过来说:“我的几个同学给我接风,你也过来吧,张老师,一起吃点,省得还得自己叫外卖。”
熙绪为难地说:“不合适,我去大家就拘束了。”过了几秒似有新想法:“我可以旁观吗,就一会。绝不打扰你。”
张晨光说:“那干啥呀,一块吃呗。”
“我要看看你们谁尖谁傻谁唱歌谁听喝儿。”这段子隐晦成这样,他是肯定听不懂了。
“随你,张老师,待会地址发你。”
并不是很堂皇的大饭店,位置也较生僻,不过,气氛不错,感觉自由不拘束。
不过也无妨,这样一群人到哪里都不会拘束。
他们一大桌,都是同龄人,红脸东北汉子,大口喝酒,大声笑,眼泪段子齐飞,声音大到听不太清说了啥,大概是说谁发了财,谁有好多老妹儿,谁腰围逆袭了,谁长着急了。
宽汤的干豆腐,酸菜炖大骨头,锅包右(肉),吃得熙绪眼含热泪。
张晨光此刻倒有点南方人的文静了,话不是太多,只是用喝多之后的大红脸来证明自己看见发小们真高兴,东北话说:那真是实心实意。
他透过酸菜锅子蒸腾出的雾气,暗暗找寻熙绪的位置。
她坐在离门不远的一个小桌,一边大口吃肉一面看手机,迅速地翻看,有时还夹杂着凝眉之类。不过细看,鼻翼在不自然地翕动。
待他再抬头看过来,那桌空了,张晨光找个借口离座,撵了出来。
熙绪低着头慢慢走,当然,这个人基本没有快走的时候。张晨光跑过去挡在她面前。明明是微笑,却划出了一道遗憾的哈气。
十一月初的天气,还看不出白雾一般的哈气,可张晨光就是看见了。看见了她很难过,这和一天之前的张熙绪判若两人。
“抱歉,害你拘束了,今朝有酒,不用开车又不用谈生意,不醉估计不能让你归。”
“你,吃饱了吗?”
“没有吧。”她又戏谑起来。
“我不能再听了,隐私部分该登场了,听了有负担。”
“哪有隐私。”
“谢谢你,就像看见我自己的发小一样,知道他们变成什么样了,听到他们玄天二帝(吹牛的意思)了,看见他们也不是太容易。”
熙绪抽了一下鼻子,笑了,很开朗的笑,拍了一下张晨光的胳膊:“回去吧,老铁,冷!”他只穿了毛衣撵出来。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开去,那步态无牵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