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老神仙磕完头,又微微调了调身子,对着言书回和沧何也重重磕了几个头,哭喊道:“二位神仙真是法术无边,竟又带来一个老神仙,我们闻西村是不是有救了!”
梁云瞻见父亲磕头,随即也跟着又磕了几个头。
沧何不悦,只往梁父磕头方向的另一边走开。
他靠在离那几人几米开外的树上,恼火地想,今日受此大辱,却也不能同这样的凡人俗子相计较,姑且暂时就算了,他日要是再遇到这等对我狼族大不敬的,通通拍死了事。
沧何又去看言书回,只见他神色淡然,也不说些迎来送往的客套虚话,甚至很有耐心地等着梁父和梁云瞻磕完头。
言书回向那老神仙道:“看闻西村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宜久留了。老神仙何不与梁家现在迁出到村外去,再看有何方法来救这村子?”
老神仙望向梁家后院墙外的天空,道:“恐怕不行了,今日便是闻西村的大限了,气运将尽,那魔怪亦要出来了。”
言书回纵使微微感到不妙,仍缓声道:“即是如此,还请老神仙尽快告知前因后果。”
老神仙见这白衣少年颇有些道气仙风,气质谈吐皆不同凡响,加之方才又输入真气与他,不知这少年是否是仙友。
他做这土地上百年,还从未见过其他路神仙。
他当下别无他法,即已在人类前现了形,又已无能力再替这梁家挡灾,如若不是眼前这少年,自己今日差点就要化成穷鬼,实在是丢了神仙的脸面。
他只好将自己所知诉说出来。
原来这老神仙是这一方小小村子的土地神。有人供奉时便是仙,无人供奉时又遭穷鬼侵害。
为报梁家上辈不断香火的供奉之恩,便屈身于梁家做梁家的守护神,替梁家挡灾抵邪,却只能让那些穷鬼不附身于梁家人,也再无其他法子。
待土地神说完,梁氏父子又要磕头谢恩。
言书回摆手示意,不等那二人动作,向土地神问道:“您方才所说的魔怪又是怎么回事?若一开始只是一只穷鬼,这村子何至于此?”
沧何想,人类难道不应该对神仙敬重跪拜,有如那梁氏父子般一叩首三磕头般才是,怎么这言书回的架势看着比那土地神还大,这言书回只不过是个稍微强大的驱妖师,怎么就违反人常了?
想来,好像他从未问过叶年年关于言书回的来历。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只听那土地神道:“这魔怪,便是这闻西村的第一只穷鬼。这事牵扯梁家上一辈。”
土地神嗓音低沉微弱,却好似有一股力量,将一个悲伤的过往如同一副没有颜色的画面般徐徐展现出来。
梁云瞻的爷爷,先前曾先娶过一妻,可那先夫人福薄,在他们的孩子七岁之时撒手人寰。
那孩子天性反骨,不服管教。在他娘在时还有所收敛。他娘一去,他便无法无天,毫无顾忌,经常弄伤村里的其他孩子。
那梁老太爷既要忙于糊口,又怕那孩子疏于管教,走上歪路。
一年后,便娶了后来的梁老夫人。
梁老夫人性格温和,贤良淑德。在那孩子眼中却是惺惺作态、心不应口,但相处还算相安无事。
又一年,梁云瞻的父亲出生了。那孩子愈加心怀忿恨,时常颠倒黑白,武断专横,不仅经常惹事生非,在家中亦横行霸道。
有一天,那孩子突然上吐下泄,却说是梁氏要毒死他。梁老太爷与之争执,气急之下打了那孩子,怎料那孩子就此跑出门去,再也寻不到了。
他出走的时候才十五岁,时隔二十五年,他又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已是妖,但梁家人并不察觉。
那时梁老太爷刚过世不久,梁老夫人和梁云瞻的父亲激动地迎接他回家,待他仍如亲人一般。那人却终日将自己锁于屋内,拒与他人来往。村子也是在这一年开始败落了,村民们本性逐渐大变。
一年后,梁老夫人去了,死前曾叮嘱梁云瞻的父亲无论如何定要善待他哥哥。
梁云瞻的父亲此刻开始发觉他哥哥的异常,土地神亦在那时托梦告知他,闻西村中有妖物作乱,让他去求村民集资请驱妖师来驱妖。
哪知那驱妖师最后揪出来的妖便是他哥哥,并当着全村人的面杀了。因他常年将自己独自幽居于屋中,村人也没有认出他来。
梁云瞻的父亲只好含泪偷偷将他哥哥葬于梁家祖宅,却不敢设立坟墓牌位,生怕村人挖棺焚尸。
没想到,这便是村子走向万劫不复的另一个开端。